几日前,京城还有烈阳之势,今个天就变的阴沉沉的,凉风呼呼,觉着随即就有倾盆大雨至。
“周英,位尚书之首,勾结外叛,意图谋反,传圣上旨意,满门抄斩。”
圣旨已经下了一柱香。禁军出宫逮捕周家人。大殿之上,周英直接被禁军摘去官帽,扒掉外衣,拖出了大殿。
宫门口,傅远盛打了一把油纸伞。作为同窗,他向圣上求了恩典,可以最后送一送他昔日的同窗。
禁军走近。比起傅远盛的相衣,梳理好的发。周英就狼狈的多,中衣已经湿透。水珠顺着凌乱的头发滴落到地。
“沐舒。”傅远盛叫了一声周英字名。
被禁军一左一右架着拖走的周英在听到自己的字名后,抬起了头。透过垂下来的发看见站在自个面前的傅远盛。
周英心里种种不甘,憋屈。可在看见傅远盛后都化成了一声苦笑。然后说道:“也就剩你来送我一程了。”
“我来送送你。”傅远盛轻叹一声,他明白,周英一人之力怎么能通敌卖国?只是圣上不愿牵动根基。偏偏此事还要有人伏罪,杀鸡儆猴也不过如此。
“沐嘉我想同你单独说几句话。”周英看着傅远盛说道。
傅远盛点头,对架着周英的一左一右的禁军说道:“本官同周大人说几句话。”
左侧的禁军看了眼右侧禁军,转而对傅远盛回道:“大人,那您快些说吧。”
“嗯,有劳二位了。”
两位禁军点头,松开了手。本就经历了这场变故站不稳的周英。再被禁军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接朝下跪倒下去。
傅远盛看见,立马眼疾手快的丢了伞,扶住了周英。
周英被傅远盛这么一搀扶。顿时想明白了许多。如此遭难,朝堂上都不曾一句辩解的他,此刻竟然老泪纵横了起来。千言万语,在这最后的短短几刻时辰里,只剩下一句话。“沐嘉,是我错了。”
傅远盛伸手拍了拍周英的肩膀。说道:“官家常态,我与你都是为大魏效力。”
“沐嘉是大魏功臣,我是大魏的罪人。罢了,沐嘉。”周英突然死死的抓住傅远盛的衣袖,似有要事相求。
“说便是。”傅远盛说。
“救救我的女儿,青儿吧。沐嘉,现下我只能求你了。”周英嘴上说着。眼里也全是乞求之意。
若是救下周青,便是包庇。包庇一责,就是同罪。
“我知道沐嘉顾虑,可我只能求沐嘉你了,求你了。”周英现下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寄希望在自己昔日的对手身上了。
“好,好。”傅远盛的声音坚定。
“沐嘉,莫长尧,多加小心。”周英用极低的声音对傅远盛说道。见傅远盛轻点了头。周英推开了傅远盛的搀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站直了身体。抬起双手,对着傅远盛作了揖。
“走好。”
周英轻笑。昂首挺胸的往宫外走去。大魏朝的宫廷里。今日他死。明日,谁知会不会是你落个满门抄斩。
周府。
禁军到,府里顿时叫喊声哭声连成一片。
本就是清晨,十岁的周青贪睡,还没醒。这天没什么不同,她和往日一般,赖床,等着她爹爹下了朝,来抱自己起床。带自己去前院吃早食。吃了早食爹爹再教她写字帖。下午娘亲再教自个些女红。若是表现的好,娘亲还会带自己出去走走,买上两件女儿家的小玩意。
可是今日,等待周青的不是爹爹温柔的声音。而是声破门而入的响动。响动直接惊醒了周青。周青看见自己的娘亲,衣袍上是大块的泥渍,发丝凌乱,插在发间的钗摇摇欲坠。这是怎么了?周青小脸满是疑惑。
周氏进了屋,拿起一件外衣就往周青身上套。再给她穿上一双鞋。拉着她就往外走。
“娘亲,你这是干什么。我鞋袜还没穿。”周青不明白,为何娘亲好好的,这般着急干什么。
“快随娘亲走。”周氏哪里还有功夫给周青穿鞋袜,拖拽着周青出了屋子。
刚出屋子,周青就看见倒在地上的蕊儿。她身体里还有血在往外冒,衣裙染红了大片。她挣扎的朝周青伸出手。“女,女君。”
周青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去那边搜。凡违抗者,格杀勿论。”
“青儿,快走。”周氏拉着周青就往后院跑去。
周青的脑子里还全是刚才蕊儿全身是血的模样。木讷的被娘亲牵着往前跑。再被娘亲抱到一堆木柴之间。
周氏抱了抱周青。说道:“青儿,你要记住,是傅远盛,是傅远盛害死了你爹。你躲在这里,找机会出去。”
说罢,周氏便拿起一摞摞柴堆在周青面前,挡住周青的身形。“娘亲,我要和你一起。”周青反应过来,拉着她娘亲的袖子,号啕大哭。
周氏拽开了周青的手,说道:“不许哭,一会看见什么都不许出声,听到了没有。”
娘亲从没有对周青凶过。周青愣住了。看着娘亲在她面前堆起高柴,娘亲的脸,只能通过层层的柴木才能看见。
周氏眼眶湿润的看了眼柴木堆,转而往外走去。可还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
骑马的禁军头子,带着几个下属,走了过来。
“杀。”
“是。”一下属拔刀走了过来。先是提脚踹在周氏的腹部。周氏吃痛痛苦的呻吟了声,坐倒在地。
周青透过层层的柴木看见跌倒在地的娘亲。
禁军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周青死死的捂紧自己的嘴,眼里先是震惊,后而充满了泪水。她的娘亲死了。
“拖走。”
地面留下了被禁军拖拽的痕迹。泥土里混着鲜血。血腥味充斥在周青鼻间。周青眼泪不断流,可却又不敢哭出声来,浓浓的血腥味让周青作呕。忽的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下朝,顾肟之身穿朝服,走出大殿,往阶梯下走去。
“顾太医。”
顾肟之自然的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听声音便知道是谁了。
“顾太医好福气,得越王殿下庇佑。”莫长尧走了下来,与顾肟之并排站立。
“有福气的是你。能揣到圣意。”顾肟之笑道。
“周英本就是你我二人弃子。你不会怪我吧。”莫长尧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说道。
“自然。不过你我二人,路还远着呢。”
“顾兄放心,好刃得需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