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平儿舔了舔嘴角的酱料,用手指拍去嘴边的食物残渣,又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转过头朝土地公那和蔼慈祥的白色飞眉嘻嘻笑着。
“吃饱啦?”
“嗯,好好吃啊!”
“正好,我要下班了,芋叶的有效期是晚上12点,在那之前它们都看不到你。”
唐平儿抓住土地公的袖子,“你不能下班啊!你下班了,我怎么办?”
“忘了告诉你,土地公都是些老头子,不仅按时上下班,而且早睡早起注意养生。”说罢他捋了捋白胡子。
“你不厚道,见死不求!这里分明无路可走,我能去哪儿?”
“我的上班时间是早5点到晚5点,这里方圆百里都是些田间地头,目前都长满了柏树,你自己想办法吧。”
“我...可我暂时联系不上我的朋友们,你这里还有些什么宝贝,统统拿出来..”
唐平儿口气很硬,是看准了土地公憨厚老实的脾气出此下策。
“哈,我已经把吃的都掏空给你了,什么都没有。”
“好吧,你走,你一走,我就暴露自己,让他们把我捏死,反正我吃饱了可以上路了。”
唐平儿欲将隐身用的芋叶移开,林间巡逻的树精好似看到了一道身影,眨了眨眼,又不见了。
芋叶被土地公重新挡在她头顶,土地公紧张道,“唐平儿!你这是要做死吗?”
“你不是要下班了吗?不用管我。”
“哎,就不该对你这么好,让你得寸进尺!”
说完,土地公把手伸进袖子翻了翻,又换了只手翻了半天,费劲地找出一个绣着荷花的小荷包。
唐平儿好失望,那么费劲才找出个巴掌大的东西,这土地公果然是没存货了,她可怜巴巴地说:“公公,如果没有,不必勉强的。”
“去你的,你才公公。”土地公边说边从荷包里拣出个海螺壳。
在夕阳微弱的光线下,拇指大的海螺壳发出幽幽绿光,自下而上旋转的螺纹微雕着密密麻麻的咒语符号。
“这是什么宝贝?”唐平儿对着微弱的阳光琢磨着,该不会是土地公拿来骗小孩的吧?
“骗小孩的!”
“我就知道!”唐平儿气呼呼地把它当垃圾扔了。
海螺壳被无情的抛弃,在空中弹跳了几下落在树林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像爆炸一样突然砰地发出一声只有她和土地公才听得到的声音,落下不少灰尘将其包裹。那么大阵势将唐平儿吓着了,她站了起来,只见灰尘散去之后,海螺掉落的位置上出现了一顶只有半人高的七彩轿子,海螺型的轿顶装饰了一圈贝壳流苏,轿子的前后各站着两排轿夫一共8人,上穿小背心下搭宽裤脚,个头和土地公差不多。
“嗯哼。”土地公好不得意,“这可是我闲置多年的专用轿子,让它送你回去吧。”
“什么?”唐平儿一手抱着额头,不忍直视地说:“你也该更新换代了,送人起码都用专车呢!”
“你不喜欢可以不用坐。”
“诶,我坐,我坐就是了,你一番好意我怎敢推辞。”
说完唐平儿带着她的复刻机器人要挤进那顶轿子,可里面只能容纳一个人。没办法,唐平儿把机器人折叠了一番绑在轿子后面,从后头看就是双手环抱着大白腿的萌妹子。
“谢了啊,对了,它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
“让他们闻味道啊。”
“什么?”
“你要去的地方都有谁,你身上有没有和他们相关的物件?”
唐平儿摸摸身上,从关押室套出来全身脏兮兮的,哪有什么东西是有关联的,她拍了拍衣服,都快绝望了,这下连神仙都帮不了她,因为什么线索都没有。她摇了摇头。
轿夫却有了动作,一根青鸟的羽毛停在他的鼻子前面。
唐平儿看见了那青色的羽毛,对了,青鸟在她连帽衫帽子里待过!yeah!
她直指着这抹青色,“对对对,就是它,找到它就行了!”
等等,跨上轿子的一只脚收了回来,她调转方向。土地公感到疑惑地看着她。接着,他看到唐平儿举着芋叶站在背着手巡逻的树精队长前,伸出了一只脚。
“啊!”树精队长被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谁!”树队站起来大吼,“看什么看!你们都给我找!”
唐平儿一阵烟似的窜进了轿子,伸出手跟土地公道别,“拜拜了!多谢了!”
身后的土地公摇了摇头,这哪是在害怕跑路,简直是有了保护伞去挑衅!他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唆地消失了。
半人高的轿子里,唐平儿颠了一路,有几次还因下坡的惯性差点滚出轿门,好在她扶住了两边的窗户,她前后瞅瞅也没见安全带,只得绷直了双腿双脚顶在轿门边上,坐相十分不雅。
这时她腾出了手来,掀起一旁的窗帘,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小矮人轿夫抬着她在树林间穿梭,没有高德导航,没有卫星定位,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带到其他地方然后被无情抛弃。
她带着忐忑的心情一路慌张,这轿夫们却坚定不移地飞速行进着,好像特别笃定。外面除了飒飒的风吹,还有发育成熟的树精,从柏树上落了蒂直落到地上来,一开始是零星掉落,到后来声音如同擂鼓似的,咚咚咚咚,越来越多,少说也有上百个新树精诞生在她周围。
轿夫左躲右闪着这些如暴雨降落的妖怪,唐平儿在轿子里晃得都快把叉烧包吐出来了,她担心万一不幸被砸到了,那真是轿毁人亡。
突然间,轿子停了。
外面安静得不像样子。是到了吗?唐平儿心里打着鼓下了轿子,她看了周围,这不是医院,这是哪里?既熟悉又陌生,这周遭长满梧桐树,而在月光下树干泛着白,那便是柏树无疑了,她面前立着几栋别墅,别墅里隐约可见一株梧桐。
轿夫从轿子后面卸下机器人,为首的轿夫从地上捡起一片羽毛,与之前唐平儿身上的那边作对比,两较之下是相同无疑了。
随即,轿子与轿夫一同缩小变回海螺壳,慢慢地滚远了。
夜色下,唐平儿走上别墅前,摸着被植物覆盖的铁门,一旁的人脸识别系统对准她的脸,随即大门自动打开并发出沉闷的声音。不远处的树精听到声音马上跑来,却见大门紧闭,它跳上门,站在上方左右检查着,直到确认无人之后,才缓缓离去。
唐平儿不敢用力呼吸,她躲在保安亭的角落里,很久很久了才悄声无息地站起来。
没有了灯光闪烁的路灯与霓虹烂漫的夜景,上海的天空看得到繁星点点,月光如白银般洒下来,让她看清了这里的样子——分明是孙士博的衡山路一号别墅。
她与青鸟还有毛佳璐此前住在这里,所以会有青鸟的羽毛落下,也难怪轿夫送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