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应恍恍惚惚的想起，似乎是从六岁孩子要开蒙，母亲想将怀珍怀蕊姐妹挪到嘉禧院教养，说是让孩子们好好培养感情，日后三个孩子能够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何氏却是不肯，反应特别激烈，日日夜夜都将孩子盯得死死地，不肯撒手，生怕一个没看住孩子就被抱走了。

母亲看她实在不舍，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只留了怀珍在身边教养。

却没想到自此以后，萧怀蕊性子一天比一天古怪。

萧应心中不由愈加厌恶何氏，只是看着萧怀蕊躲进何氏怀里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再做苛责。

“你就惯吧！”

萧应一脚踹开脚下的矮凳，忿而转身坐到藤椅上直喘气。

何氏脸上就溢出一丝笑来，就连轻轻拍着萧怀蕊的动作也显得轻快起来。

“言丫头来啦！”

仿佛才看到沈默言的老夫人招手将沈默言叫到身边，拉着沈默言一块坐了，苦笑一声，

“家里闹得不像个样子！叫你看笑话了！”

沈默言淡淡一笑，这还是做给自己看的，看萧家为了惩戒萧怀蕊给自己出气，弄得萧应夫妻离心离德，叫自己见好就收吧！

“是该整顿了！老二连自己媳妇都降不住，还怎么让军中将士信服？”

萧应听见这声音，吓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弯腰作揖。

“父亲怎么来了！年儿，家里这么一点小事，怎么好惊动老人家。”

老侯爷如今在府里的东小院静养，无事府里众人不敢惊扰。

萧应看着老侯爷身后的沈贺年，眉头直皱，这也太不懂事了，老侯爷的身子才养的好了些。

“你这里动静闹的这么大，我就是想装聋作哑也不能够！”

老侯爷倒不是沈贺年请来的，他俩是在院门口遇见，便一道进来了。

萧应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老侯爷头发花白，身材精瘦，背着手走进正堂，乍一看，跟个普通百姓家的老人一般，只有那一双眼睛，睿智中微透着锋芒。

他一进来，何氏便低了头，将萧怀蕊往怀里拢，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还是沈默言头一回见着忠勇侯府的老侯爷，在老侯爷打量过来时，也大大方方的见了礼。

老侯爷沉着脸盯着沈默言看了许久。

沈默言被看得莫名其妙，回望老侯爷的眼睛，与之对视。

突然，老侯爷哈哈大笑起来，捋着胡须点点头，

“不错！这丫头胆子大！不愧是将门虎女！”

说着随手将腰间的玉珏摘下来抛给沈默言做见面礼。

沈默言下意识伸手接下，玉珏入手温润，是极好的羊脂玉，看着就是极贵重的珍品。

“这太贵重了，默言不敢受！”

“有什么不敢受的，万金难求的雪莲沈家说给也就给了。难道我这一条命还抵不上这一块破石头？”

这话倒叫人不好接，更不好想，沈默言看看手里的玉珏，是推辞也不是，接受也不好。

“老侯爷是喜欢你呢，你接着就是了。”

忠勇侯老夫人虽惊讶老侯爷的大手笔，不过，这玉虽然珍贵，于偌大的侯府而言实在不算什么，拍了拍沈默言的手背，宽慰道。

老侯爷背着手走到何氏跟前，神色平静，语调平淡，“老二家的，你要是不想过了，我便叫老二给你一封放妻书放你归家。”

何夫人煞白着脸，嘴唇哆哆嗦嗦动了动，没能吐出半声，半晌，眼皮子一翻，软倒在地。

“娘！娘！爹，不要休了我娘！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直将何夫人看做靠山的萧怀蕊几乎是嚎啕大哭，她扑到萧应跟前，拽着萧应的衣摆，哀求不已。

“老侯爷，这…何氏再有不是，好歹也生养了三丫头，真要休弃她，以后三丫头该如何自处？”

看着这样的萧怀蕊，忠勇侯老夫人有些不忍落，开口劝诫。

“老二，你怎么说？”

老侯爷皱眉，看了一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萧怀蕊，对老夫人的话不置可否，反问萧应。

“父亲，我……”

要是在十多年前，萧应定是恨不得何氏从萧家消失的。可是，看着痛哭流涕的萧怀蕊，萧应犹豫了。

不敢看一直信任依赖着自己的沈婉，萧应拒绝了老侯爷，扶起跪地求饶的女儿。

“何氏不着调，都是我没管教，日后儿子一定好生管教。”

萧怀蕊这才破涕而笑，“谢谢爹！”

“哼！管教！”

老侯爷哼笑一声，没有多做置喙，转而看向萧怀蕊，“三丫头，还做出过害人性命之事？”

萧怀蕊脸上的笑意一僵，灰白着脸，“祖父，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你祖母罚你禁足，你就敢把熙王请出来压你祖母一头。”

萧怀蕊吓得瑟瑟发抖，一声也不敢吭。

萧应上前一步，挡住老侯爷的视线，讨饶，“父亲，她一个没见识的小丫头，胆子比老鼠大不了多少，就别吓唬她了。还不快给你表姐道歉！”

萧怀蕊这会子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萧应说让她给沈默言道歉，她就慌慌张张的向沈默言福了一礼，略带着哭腔说了句，“对不住！”

沈默言侧身避了避，无话可说。

“我记得京郊有个庄子，那庄子里有一个藕塘，每年虽没什么出息，景儿却还过得去，小姑娘们或喜欢，就给了沈丫头夏日里去玩耍吧！只当三丫头的赔礼了。”

既然认错了，老侯爷也不是非要逼死孙女不可。

老侯爷话音刚落，便有丫鬟奉上契书。

看着眼前的契书，沈默言摇头拒绝，看了一眼从进门后就默不吭声的沈贺年一眼，“庄子不敢收，眼下到有一事求老侯爷呢！”

“哦？说来听听！”

老侯爷好整以暇的落了坐，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抿了口茶，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