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壹带着胖虎回到值班台的时候，发现安然已经趴在桌上打着瞌睡。一人一猫对视一眼，觉得真是老天相助。

不对，应该是昊天大帝在冥冥中护佑着。

胖虎从陈壹肩膀上跳下，鼻子以极高的频率耸动着，努力在空气中捕捉着神仙的味道。终于它伸手指了一下某间病房，然后率先冲了过去。

陈壹紧随其后，结果打开病房门一看，屋里一切如常。病人也都已经休息了，连偷摸玩手机的都没有。

有趣的是，这间病房就是昊天大帝居住的那间，也是老天奶所在的那间。

胖虎给陈壹使了个眼色，然后直接跳到了老天奶的床铺上，对着她的脸部闻来闻去。老人家皱起眉头，显然被压得不轻。

陈壹赶紧敲了一下胖虎的脑袋，用眼神示意道：“别把人压死了！”

胖虎则表示“本喵心里有数”，然后又把整张床铺闻了个遍，说：“这里有古神的味道，但是很浅很浅。”

陈壹轻声问道：“她真是老天奶？”

“真想打烂你的猪脑子，你听说过叫老天奶的神仙？！”

“还真听过，很久以前安城有个天奶教来着，在街边天天问别人信不信老天奶。”

胖虎强忍着给人一爪子的冲动，换了个姿势坐下，胖屁股就压在老人胸口，说：“那个神仙来过这里，估计和这个老太婆有些关系。不过他现在神力低微，比我遇见你的时候还要可怜。”

陈壹终于找到了问题关键，“那他现在在哪儿？”

胖虎犹犹豫豫地说：“这个嘛……我估计他施展不出来什么法术，说不定就藏在这间病房里。”

话音刚落，一道老鼠大小的黑影从老天奶床下窜出，竟然直接冲出了这间病房。

“喵！”胖虎本能地追了过去，动作极其敏捷。

陈壹先是帮老天奶掖了掖被角，然后也追了过去，没想到刚冲出病房就和一道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呀……”

安然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陈壹，两个人的脸前所未有的接近，能够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

即便是浓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红色，安然问：“你在干吗？”

“有老鼠。”陈壹显然完全没有感受到此刻暧昧的氛围，赶紧站起身来，看向胖虎追着那个黑影逃往步梯。

安然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害羞，一切就已经结束了。不由有些恼火，站起身来刚想发脾气，只见陈壹已经冲出精神科，按下了电梯按钮。

她一瘸一拐地追过去，结果却晚了一步，最后只能气呼呼地锤了电梯门两下。

不好惹的娘们儿骂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要不是你长得好看……老娘一定锤死你！”

与此同时，老天奶所在的病房里，有个病人其实一直没睡，躲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这是个年轻男人，因为患有躁郁症住进了精神科，不过病情还算稳定，是个不起眼的病人。

他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伟大的神啊，渺小的我终于有所收获。这间病房真的有古神，您让我关注的那个人也确实有问题。”

说完他倒头就睡，好像被刚才的那番话耗尽了全部力气。

另一边，陈壹率先一步赶到了一楼，他小心翼翼地躲进步梯，还关上了铁门。

“幸好神仙不会坐电梯。”

抬起头顺着步梯之间的缝隙往上看，能够看到从二十多层楼开始，每一层的声控灯正接连亮起，然后熄灭。

眼看着他们距离一楼越来越近，陈壹不禁变得紧张起来，同时做出了扑击的准备姿势。

“喵！”紧紧跟在黑影后面的胖虎发出一声怒吼，双腿一蹬，身体发力扑了出去。

那道神秘黑影也用力一跃，想要摆脱身后肥猫的纠缠，结果刚好撞在了陈壹的脑门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陈壹完全来不及作出反应，被那股力量撞倒在地，捂着额头的痛处。

而在他身边，胖虎已经将黑影踩在脚下。

胖虎得意地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借着楼道昏暗的灯光，终于能够看清黑影的本体。这是个缩小版的人形，穿着古代服饰，身上还挂着一条红绳。

他显然被胖虎吓得不轻，结结巴巴地回答说：“红……红绳仙。”

陈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称呼，问道：“月老？”

胖虎回答说：“怎么可能，月老现在可是很吃得开的，怎么会像这个家伙这么落魄。”

红绳仙被胖虎牢牢踩在地上，苦笑着说：“是啊，我和月老没法比的。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神仙，一千年前沿海的小渔村信奉过我。”

既然是个正经神仙，那就好办了。陈壹对胖虎说：“你把脚松开。”

胖虎目露凶光：“不松！害得本喵跑了这么远，我要一口吃掉它！”

说完它就张开大嘴，结果脖颈一紧，原来是被陈壹提溜了起来，随手扔到了一旁。

陈壹抓起红绳仙放在手心，看着他说：“你来精神病院做什么？”

红绳仙是个年轻男人的模样，他整理了一下发型，对陈壹做了个揖，说：“我想在消失之前看看我最后的信徒。”

陈壹惊讶道：“老天奶？”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她小时候曾向我祈祷，希望出海的父亲一切平安。我看她态度诚恳，就给了她一根红绳。”

“你说你快要消失了？”

红绳仙洒脱一笑，回答说：“是的，她是这世上唯一信奉我的人。”

胖虎问：“可她现在还活着，又没有要死的迹象，跟你消失有什么关系？”

陈壹忽然想起了老天奶的病情，恍然大悟，感慨说：“她患有阿尔兹海默症，记忆正在不断减少。前阵子她已经不认得儿媳妇了，或许再过不久，还会忘掉更多。”

红绳仙点头说：“遗忘，就是神仙生命的终点。”

“我家现在是临时天宫，你赶紧跟我回去，或许还有救！”陈壹想到了补救办法，事实证明住在他家里的神仙都会获得一些益处。

比如今天的胖虎就比昨天要“精神”许多。

“可惜，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一道声音忽然从陈壹耳畔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