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壹看着面前由无数绿色数据流组成的人型“生物”，并没有像小道士那样恐惧。因为他感到对方确实不带有恶意。

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似曾相识。

出场就自报家门的电子之神伸出一根手指，向着小道士的方向轻轻点了一下，下一刻小道士就眼神涣散，精神被困在了一望无际的数据海洋之中。

电子之神说：“接下来，你和我的对话不会有第三者知晓了。”

陈壹看了一眼小道士，发现后者双眼倒映着绿色的“0”和“1”，看起来十分诡异。但赤手空拳的他也没办法出手相助，只能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我想看看那个被抑郁之神预定的普通男性人类。陈壹，你在我们新神的圈子里很有名。”

“为什么？”

“因为前几天抑郁之神拒绝了愤怒之神的表白，理由是他长得不够帅，尤其是和一个叫陈壹的人类比起来。”

陈壹一头雾水，心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无妄之灾吧。愤怒之神，一听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电子之神的身影听不出是男是女，他又说：“第二，我知道你是天庭的临时工，所以对你有些好奇。”

说完，电子之神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那个躺好装死的天庭APP。

他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删掉这个东西，并且保证它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

手机挣扎着想要逃离，然而屏幕却出现了一只绿色的手，一把抓住了天庭APP的图标，似乎随时都可能将其捏碎。

天庭APP说：“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电子之神冷笑着说：“我没兴趣和一缕破碎神念交流，陈壹，我只在乎你的选择。”

陈壹回答说：“我的选择，有那么重要吗？而且你可以替我做出选择，因为我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尊重每一个生命，自由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干预你的选择。”电子之神的话语中不带有任何情绪，冷漠而富有威严。

与陈壹之前所遇见的神仙们相比，电子之神是最接近至高无上的那个存在，也是最像神的那个。

他说：“我观察过你，知道你想要归于平凡，所以现在，我给你选择的权利。”

天庭APP喊道：“陈壹……”话还没说完就被电子之神封住了声音。

陈壹陷入犹豫，说实话他确实想要回到平凡，但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心里已经埋下了一粒种子。

苍梧、胖虎、天庭APP已经进入了他的生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也开始关心起了古神的死活。

于是他想了想，问：“在我做出选择之前，你可以不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电子之神点头说：“如你所愿。”

“古神和新神到底有什么仇怨，为什么非要不死不休？”

“新与古的对立恒久不变，这是我们的本能，无关情感。”

“刚才的那个邪灵和我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它算是什么？”

“山魈是古神时代的邪灵，而刚才的相机邪灵则是新神时代的邪灵。不过，无论什么时候，神都以邪灵为食。”

“最后一个问题。”陈壹看向电子之神手中的天庭APP，问：“它到底是什么，如果我归于平凡，它又会怎样？”

电子之神微笑说：“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它是昊天用神格换来的一缕神念，只能托生在你的手机里面。它拥有昊天的记忆，却又不是昊天，因为它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完成昊天湮灭前的执念。”

“重建天庭？”

“是的。”

陈壹问：“如果我决定留下它，你会怎么做？”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为什么？你难道不该想办法除掉它吗？”

“如果世界没有了‘古’，‘新’也就没了意义，或者说‘新’也就成了‘古’。这是世界的规则，你迟早会明白。或许在我抹除天庭的时候，某个地方就会出现新的天庭。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把事态控制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说完，电子之神将手机还给了陈壹，“比如，把天庭交给你这种与世无争的普通人。”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但是陈壹，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情，这个世界远远不是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想要过上平凡的生活，甚至是带着一群古代神仙一起活下去，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陈壹接过手机，擦了擦屏幕，说：“你说这很难做到，却没有说不能做到。”

电子之神笑着说道：“如果我说不可能做到，其实恰恰承认了它可以做到。”

话音刚落，电子之神突然化成一道绿光，冲天而起，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目送着绿光离开，陈壹在心中感慨道，不愧是神仙，一听发言就知道是老千层饼了。

随后小道士的眼神恢复了正常，他回过神之后立刻躲在陈壹身后，揪着男人的衣角，声音颤抖地问：“我还活着？”

陈壹摇了摇头，心想毕竟是个孩子，一旦遇见超出自身承受限度的事情就会原形毕露。

于是陈壹安慰说：“他已经走了。”

小道士露出小脑袋看了一眼，发现面前确实再也没有那道绿色的身影，终于舒了口气，又恢复了原先小大人的做派。

他极为做作地向陈壹行了一礼，说：“贫道花生，来自‘长生观’。”

陈壹有些尴尬，回复道：“我叫陈壹，来自安城大学。呃……心理学院。”

“陈施主居然能够从容面对电子之神，当真厉害！”

“不敢当不敢当。”

在电子之神离开之后，天庭APP重新恢复了活力，在半空中臭屁兮兮地说：“小道士应该是个散修，看模样有点道行啊。”

花生还记得之前有个肥猫从手机里钻出来，赞叹说：“陈施主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居然就能使用请神的手段。”

陈壹没听懂，出于本能说道：“啥？”

“这个贫道还是有点见识的，知道刚才陈施主召唤出来的乃是八蜡神之一，猫虎。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居然认得猫虎，确实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