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预约过的周幸。”周幸将手机号码报了一遍,前台的护士十分客气地将周幸请到了吴医生的办公室。
吴医生年方三十,是个十分有才华又有魅力的心理医生。
吴春早这么介绍的时候,周幸还有过犹豫,不过吴春早说:“很正常,现在这个社会得心理疾病太正常了,更何况你是天王嫂,压力肯定比我等小民更大了。”
周幸的手指在键盘上来回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预约电话拨打出去,吴春早又发了一条语音:“你就当去倾诉倾诉,说说心里话什么的。”
吴医生穿着一身裸色连衣裙正坐在沙发上,整个办公室布置的十分温馨,茶几上放着一束花,有些居家的感觉,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是个心理诊所。
护士引着周幸进来,吴医生站起身,笑容满面:“你好,我是吴珍珍。”
护士端了两杯水进来,周幸和吴医生聊了一会,吴医生进入正题:“所以,你想通过催眠得到什么?”
周幸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过去。”
吴医生有些惊讶,周幸道:“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好像对过去的一些事情记不大清楚。”
吴医生颔首,点好了香薰:“我只能帮你找回潜意识里的一些东西,其余的主要还要看你自己。”
“我明白。”周幸点点头:“我不强求。”
“那,我们开始吧。”
钟运泽看着手机的桌面背景发呆。
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女人,此刻不知道在西城该有多么快活。
“涂峰,我想回去西城一趟。”钟运泽道。
涂峰在一旁叹气:“你们俩到底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两年前,他也这么问过自己。
开始的时候,始于周幸忽然的歇斯底里。
每天,钟运泽都能在家里扫出一大堆破碎的碗碟。
每次看到窝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哭泣的周幸,钟运泽只能无奈地将她搂进怀里,他找不到方法,忽然之间觉得他和周幸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也尝试着带周幸出去。
直到周幸将车窗降了下来,他立刻将车窗升上去,周幸的眼圈开始红了:“我想吹个风都不行吗?”
他沉默地打开了空调,周幸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低:“再等等我。”
周幸没有作声,半晌问:“等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给不了答案。
没有大红大火之前,他不想让周幸曝光,他不想让周幸面对大众探究的目光,因为他觉得他还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他害怕周家人不同意他和阿幸的婚事,他害怕钟家会出来阻拦。
他小心翼翼地想要保护阿幸,周幸无所适从,不知道如何去应对这样的生活,不知从何时起,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稍微一扯就支离破碎。
爆发点在于他和张扬拍的真人秀。
张扬通过抛售钟家的股票威胁他,为了还钟家的养育之情,他答应了和张扬一起拍真人秀。
他一早就跟周幸报了备,周幸没有说话,他以为周幸能理解。结果那天他下了通告回来,看到周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电视上放的是他和张扬的真人秀。
那天拍摄的是他们一起去逛街,他给张扬买了一双鞋。
而他和周幸,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了。
钟运泽上前,坐在周幸的旁边,试探着将她搂在怀里。
“都是假的。”他生怕她生气,慢慢地道:“就像是拍戏一样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呢?”他的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我们这样算是真的吗?”
他忽然无言以对。
那天是第一次,周幸和他提出分手。
没有摔东西,没有哭泣,只剩下淡漠的,理智的周幸。
他的周幸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的周幸,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笑容灿烂,明媚开朗。
钟运泽还记得,那个时候他接不到通告,是周幸白天去上班,晚上靠给杂志社专栏写小文章赚钱支撑他们两个的房租和生活费,每每都要熬夜,然后隔天早上一大早又去赶地铁公交去上班。
他心疼她,不让她这么累。
可是即便累成这个样子,周幸已然笑容明媚,无所谓地拍拍他的肩:“等你成了大明星,我就不去工作了。”
“好。”他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我养你。”
后来他终于得到了机会,被澄乐的副总看上,签了经纪约,再后来,一曲单曲成就了他新人音乐奖。
那天,他捧着奖杯,周幸就这样看着他笑。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忽然之间就渐行渐远了。
是他处处的顾忌,还是她突如其然的不理解。
翌日,一夜未睡的周幸从房间里走出来,钟运泽已经去拍广告了,桌上放着一张便签纸。
“我不答应。”
周幸笑了笑,将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
周幸的果断和决绝是钟运泽没有想到的,她没有叫任何人帮忙,自己收拾了行李,很快从钟运泽的房子里搬了出去。
钟运泽拍了广告回来之后,才发现房子里早已空空如也。
手机打不通,微信被拉黑,钟运泽那几天生怕周幸出了什么事,除了上预定好的通告,就是没日没夜地找人。
找到周幸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公司应聘。前台小妹看到钟运泽,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周幸无奈地将自己的简历抽走,转身就出了公司大门。
钟运泽生怕又弄丢了她,忙跟在后面,周幸被跟的不耐烦:“你不怕被拍了吗?”
钟运泽愣了愣,涂峰在一旁道:“小周幸,你这话也太伤阿泽的心了,阿泽找你找了好几天了……”
周幸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去看钟运泽:“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吧。”
涂峰眼看着人来人往,还有几个人已经看了过来,忙拉着钟运泽和周幸:“我们回去再说。”
周幸显然已经知道结局会是这个样子,连抗拒都没有直接上了商务车。
回了钟运泽的家,涂峰将空间让给两个年轻人,自己出去外边打包吃的。
周幸不说话,定定地看着钟运泽,钟运泽觉得在她的目光下,自己好像是个幼稚的纠缠的前男友。
钟运泽叹了口气:“好像瘦了。”
“我减肥。”周幸道。
“不要闹脾气。”钟运泽想要伸手去摸周幸的头,却被周幸躲了过去。
“有事说事。”周幸很是理智:“我想我应该说的很清楚了。”
“我们公开吧。”钟运泽道:“我自己和涂峰说。”
周幸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怕影响你的歌唱事业?”
“你是这么看待我的?”钟运泽的脸上是痛心的表情。
周幸笑了笑:“你希望我怎么看待你呢?”
钟运泽沉默了下来,周幸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知好歹。在家里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天天等你回来,日子过得这么安逸,哦,对了还有一个当大明星的男朋友,我应该很高兴才是。”
钟运泽苦笑:“阿幸,不要这样说。”
周幸抓了抓头发,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和钟运泽交流,以前他们两个在一起,她玩她的游戏,他写他的曲子,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有的时候只是相视一笑。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怎么和钟运泽说都说不清楚。
“阿泽,你幸福吗?”周幸忽然开口问。
钟运泽看着眼前的周幸,眼睛红肿,这是他最喜欢的人呐,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他们以后的生活。
他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可是这句话,钟运泽答不出来。
幸福吗?
周幸没有得到答案,只是看着眼前执着的眼圈红红的钟运泽,他也许赶了一天的通告,下了通告就来找自己。
周幸的心忽然就软了,某个角落里,好像还住着那个无依无靠却十分倔强的小男孩。
她和钟运泽第一次相遇,她正在收拾被其他女同学扔得一团糟的书包,他正在角落里涂抹伤药。
彼时她刚从西城转学到东城,接受着周家人给与的所谓的对她的好,彼时他刚被钟家承认,成为了房地产大亨钟志雄的唯一的儿子。
两个人的第一次分手终结于周幸的心软和钟运泽的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