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门外
王吾踏步而出,眸光一扫,淡淡开声:“你们是道家宗门?”
全场寂然,不敢说话。
过了迟几息,才有人戚戚开口道:“是..是。“
王吾点点头,开口道:“我听说道家追求中正无为,讲究的是平衡不争,如今平生门被你们几乎杀绝了,那乾元门当如何?”
乾元门众人瞬间寒毛大耸,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上脑顶。
死寂间唯有一声低叹久久回荡。
“今日我不想多做杀孽,对平生门出过手的,自行出来领死吧。”
王吾其实没那个闲心为平生门报仇,毕竟江湖上阴谋诡谲,宗门纷争的事情太多了,多到他根本懒得管。
更何况,他所接受的仅是顾玉堂的托孤,而非报灭门之仇。
王吾如此,仅是为了心念通达罢了。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既然答应了照顾囡囡,便起码要尽一份心。
远的不说,至少不可能对一个对囡囡怀有极高敌意的宗门放任自流。
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王吾有自信当他在身边时,不会有多少人能对囡囡造成伤害,但他终究不可能永远陪伴在她身边。
她不能受伤,那就只有别人受伤了。
王吾话音刚落,乾元门众人反应不一,有目光微闪的,有左顾右盼的,有沉默不语的,有窃窃私语的。
但就是无人站出来。
二长老开声道:“阁下,早些时候门主派副门主率领众多长老执事上平生门而去,恐怕都被阁下所毙了。那批人都是门中的主战派,我等不愿同流合污,如今门中实在是没有你要找的人了。”
他周边的弟子一阵附和,连连应道。
王吾面目表情地盯着他,直看得他背后湿了一大片,才缓缓开声道:“我不会分辨真假,但听闻过一句话‘沉默也是犯罪’,如果没人承认,那我便都杀了吧。”
一瞬间,乾元门上百门徒齐齐面色大变,毛骨生寒,本就微微吵杂的人群瞬间好似炸了锅般沸腾起来。
“怎么能这样,我等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要陪他们去死!”
“你虽然厉害,但杀性这么深重,不怕被江湖讨伐么!”
“我只是新入门的弟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囡囡在一片哗然中脸上很是害怕,她自小就生活在零落的平生门中,向来习惯幽静,哪里见过这种几十上百人力竭声嘶,激动若狂嘶吼的场面。
一时间,害怕得整个头都埋在王吾大腿后。
王吾一手轻抚她头颅,蒲扇大小的手掌遮住她眼睛,轻喝道:“聒噪。”
抬手一点,一道凝实红芒激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点向最先开口的一个弟子,在不足半息间,那红芒点射到那人身上,那人脸上还是通红一片,叫闹得青筋直冒,红芒加身间便张大着嘴巴直挺挺地跌落在地,额头上已经多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小孔。
满场顿时安静下来。
“接受检举,把犯事的人都指出来,或是陪他们一起陪葬,你们选吧。”
王吾话音刚落,没有过多久,就有人咬牙大叫道:
“二长老参加过伏击平生门副门主之战!”
有了人先开口,场面瞬间好似炮仗爆炸般不断有人声连珠而出。
“张执事半年前参加过伏击,还因此得了奖赏!”
“林长老一年前受伤连夜返回宗门,我看那伤势分明是平生门的百叠掌!”
“我亲眼所见,齐执事曾向我们炫耀过一柄上等宝剑,那根本不是他能有的东西,我看根本就是平生门长老的宝剑!”
“于连八个月前·····”
“卢欢你休要胡言!老夫绝无对平生门之人有过任何出手!”二长老须发耸动,一脸急相,满面大怒,对着初初指证他的弟子口水横喷。
“老夫身上伤势是与外敌对拼时所留下,绝不是什么百叠掌!”
“连成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夫待你不薄,为何你这般污蔑我!”
指证和被指证的十几个人展开一阵骂战,双方直骂得面红脖子粗,口水狂喷,秽言大出。
“够了。”
王吾看得心烦。
那十几人才渐渐停息下来,一个个都是心中忐忑。
王吾心中直摇头,朗声感慨道:“我认识一个人,他说佛门中尽皆是渡己不渡人之辈,我以为只是佛门如此,如今看到你们作为一方道观,明明也受到一方人的香火礼盛,原来竟然也是一派小丑模样。
“真是,道不道,佛不佛啊。”
王吾其实本来心中对道佛还是有些好感的,毕竟他前世印象中道佛两家虽然鱼龙混杂,但自古不乏济世人物。
虽然民间有道家乱世封山不问事,佛家国泰民安收香火的说法,但王吾知道这很大程度还是宗教相争的产物,并不符合历史。
道家固然会下山济世,但单就王吾知道的,佛家也从来不是什么乱世藏锋的品行,不提无数大明僧人舍生抗敌的事例,单就祖国抗日时期就有无数僧人出世,上马杀敌,下马念经,保家卫国。
王吾除了净无外没有见过这方世界的佛家人物,但根据这乾元门的品行,王吾就不难想象,佛家宗门也绝不会有太大差异,又究竟是何等的绝望才会让那等人物甘愿叛出宗门,背负举世皆敌的命途,实行天下布武。
这方世界的道佛,与其说是宗教,不如说是派系,江湖派系,划分无边利益关系的江湖派系。
与信仰无关,与心诚无关,与任何都无关,只与利益相关。
王吾心中忽然有了种明悟,也许这就是他穿越之初时面板曾说的。
这是一方遗忘了荣光的世界。
“不必再争了,我心中自有分数。”王吾长叹,一手抚囡囡额,遮住她眼睛,一手抬拳,捏拳弹指。
“嗤”
“嗤”
**道无比凝实的红芒伴随着猛烈破风声划破长空,散发着炽热无比的热量,向着其中**人射去,那二长老和几位执事长老也在内。
那几人本就心虚,骤然见到王吾抬手心中大惊,连忙鼓动体内真气运转脚下想要逃走,但脚步还没开始奔涉,额间已经尽皆被洞开了一个小洞,不甘地凌乱倒下一地。
“走了,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