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惜不吭声,她的身子僵直,因为林平乐的这句话。
画!
他竟然敢提起那幅画。
李惜眼睛发红,她用力吐了一口气。
“什么画?”
她昂起了头,直视着林平乐,一字一句:“还不死心?人都死光了,怎么,你还惦记着?”
她声音有些哆嗦,控制不住地。
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仇人,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她已经努力忍耐了。要不是她实力不如对方,早把他大撕八块了,那里会容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李惜手里的符画攥了松,松了攥。
“你失态了。有敌当前,切忌心浮气躁。”
一声传来,淡淡的,是白恩。
李惜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灵兽袋,袋口寂静。
她重新抬头,眸子里的血光褪去不少。
然后,她发现,对面的林平乐静静地瞧着她,那群黄蜂不知何时已飞回了巢,他就站在那里,背着手。
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平静得很,见她瞧过去,也望过来,目光飘忽,望着两人。
她也就静了下来。
自己急进了。
没办法,瞧见他们林家的人,她心里就会控制不住勾起火气。
她又深深地呼一口气,开始思索对方的意图。
“你这么生气,是要找我报仇么?可惜,你现在没有这个能力。”
李惜一窒,咬了牙。
林平乐一笑,瞧着李惜极力抑制的样子,加了一句:“认真说起来,你的家人,并不是我杀的,你无须这样大的火气。”
李惜止不住冷笑。
她觉得林平乐的脑回路有些不一样,杀人的是他的师父,带人来李家的是他和他的父亲。他全程在场。
现在他说这话,就像是一个杀人凶手对她说:“杀人的,不是我,是那把刀。”
李惜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讨论这个话题。
她说:“林平乐,你既然说到这里,我只问你一件事。”
她声音平缓。
林平乐点头:“你说。”
李惜就盯着他,目光锃亮:“那幅画......”
她斟酌着,警惕地瞧着对方。
要不是林平乐这回提起,她都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灰衣人的事情,既然已了,她也就把这件事情暂搁一旁。
林家对这幅画的执著,她是知道的。照理说,她本不该问他,但是,如今灰衣人不知死活,她总要找个人,问个明白才好。
眼前这个林平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林平乐瞧着李惜,眸子一闪,似乎不意外。
他忽挥手,身后“扑通”,有人倒在了地上。
“老杨头!”
李惜一惊。
他还是动手了。
“别动!”
耳边传来林平乐的声音,清晰无比。
“如果你不想给他带来麻烦的话,就不要动,老实听我说话。”
李惜愕然,看着林平乐,见他嘴唇开合。
一线传音。
这是筑基修士才会的功法,把声音集成一线,只有对方一人能听到他说的话。
这是不想让老杨头听到。
可是对方明明没有筑基,才13岁。
李惜看看身后的老杨头,见他呼吸尚匀,面色如常,躺在地上,正睁着眼睛发急。
她不由暗自心惊:老杨头即将筑基,林平乐却是抬手间,就将他制服,毫无反抗之力。
她不再动作。
“那幅画,不要轻易示人,不要让人知道在你那里。如果你想好好活着,想给你爹娘报仇,想给万家报仇,就护好它。等你有这个能力,再说报仇吧!我随时恭候.....”
李惜认真听着,心内波澜:他说万家,他刚才竟提到了万家。
林平乐看着对面的女孩,声音清冷:“等你到了金丹期,我会告诉你那幅画的秘密,我在玉虚门随时恭候。只是不知你能不能熬到那一日?”
他的话丝毫不留情。
李惜窒住。
一时没有说话。
耳边有嗡嗡身,蜂群又飞了回来。从蜂巢飞出,成一条黑带子。绕在林平乐身后。
林平乐瞧着她。
“你们抓黄蜂做什么?”
他伸手,一只黄蜂,在他指肚上颤巍巍地停着,忽扇着翅膀,流连不去。
李惜转过了头。
地上一声呻吟,老杨头爬了起来。
“丫头!你没事吧!”
老杨头晃晃脑袋,有些晕,他看看林平乐,敢怒不敢言。
他方才躺在地上,硬是起不来,不知李惜怎么样。
“走吧!”
她一拉老杨头,准备离开。
“等一下!”
老杨头捡了地上几只黄蜂尸体,大约有十来只。
.......
林平乐转身,很快消失。
两人面面相觑。
“去瞧瞧?”
老杨头看一眼李惜,见她不作声,就拉了她向前跑去。
对面的山岩。
两人爬上去,果然有条深深的石沟,落满了树叶。
老杨头爬下去,扒开上层的枯叶,很快就发现了黄蜂,稀稀落落,发皱,似乎是风干了。
老杨头伸手捻起一只,黄蜂的身子已经萎缩,翅膀也不见,只是那根尾针依旧程亮,闪着微光。
“那边岩石上有条石沟,死去的蜂都在那里。”
林平乐方才说的。
这是蜂冢。
老杨头仔细地一一拔下那些尾针,李惜用手帕兜了,大约有300多根。
两人重新又爬下了山岩。
重新打量了一下,对面鼓就是那群黄蜂,他们爬上爬下,竟没有一只蜂过来这边。
看来,这些死去的黄蜂,被同伴给搬到这条岩石缝里,埋了,久而久之,就积累了下来。
“也不知用起来怎么样?”
老杨头有些欣喜,又瞧瞧李惜,见她似乎不开心。
他就眼珠子一转:“没事,不能画也没关系,这针太细。”
他绝口不问方才的林平乐。
李惜有些感激:老杨头就这点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相处这么久了,他从没对李惜表现出任何的好奇心。
包括白恩、阿墨、翠云......甚至小雅。
李惜顺势接过话头:“是,太细了!咱回吧!”
两人很快地离开了,太阳西坠,把岩石照得红彤彤。
一个人影重新出现在岩石顶上,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
“等你到了金丹期,就可以在针尖上作符画了。”
林平乐目光幽深。
远方,那里一片红光,耀眼的红色,有些熟悉。
他轻声:“别说是在细针上作画,只要愿意,任何地方皆可作符。影儿,你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