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客栈时已是深夜,荣生倔强地撑着小脑袋坐在一楼的角落里打瞌睡。旁边还坐着一人,正是竹钦。
见来人是玉鸾和褚南星,竹钦起身道:“这小子非要坐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既然你们已经回来,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不及玉鸾道声谢,竹钦已经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荣生许是被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抬起早已麻木地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喜道:“阿凰姐姐,褚哥哥,你们没事儿太好了。”
他抬眼往二人身后看了看,问道:“阿昭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门口传来庄昭的声音,“我这不是回来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见她安然无恙,纷纷松了口气。
翌日
用过朝饭后,庄昭同玉鸾说了自己在青云山的所见所闻,以及那个神秘男子。
玉鸾仔细询问了关于那人的特征,猜测道:“听你的描述,似乎与我当初在瞿州遇上的是同一人。可他图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人为何会几次三番救自己?对他有何好处?
庄昭摇头,淡淡道:“连你都想不通,我更不可能知晓。不论他是敌是友,小心为上。”
沉默一晌后,她继续道:“青云山的事情既是虚惊一场,我和南星也要回师门了。今日一早收到师父的来信,让我们早日将人带回去。”
“打算何时启程?”
“明日。”
“好,一路小心。”
……
夜幕将临,华灯初上。
玉鸾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孤身出了客栈,按照和刘岳约好的时间去茶楼碰面。
茶楼距离客栈不算远,片刻的功夫便到了。
适时,刘岳已经在一楼大厅等候,见她进门,便径自领着她去往楼上的雅间。
刚踏进门,她还未来得及将众人看一遍,便听得众人躬身行礼道:“拜见二公主。”
加上刘岳和慕老三,屋中约莫七八个中年男人。此外还有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着一身栗色干练的劲装,腰间挂着一幅银鞭。
玉鸾连道:“都快起来吧。按照辈分来算,各位算是我的长辈。”
众人依言站起身,见她谦逊不失礼貌,没有摆出公主的架子,心中对她赞赏又多了一分。
妇人眉目慈蔼地道:“想当年公主刚出生时,我还抱过呢。没想到这一转眼,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玉鸾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问道:“您是?”
刘岳一拍大腿,忙道:“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虞三娘,曾是小姐身边的婢女。”
这些人都是嬴仲身边最忠心的旧部,是以,即便嬴漱入了宫,当了皇后,在他们口中,仍是嬴家的嫡小姐。
回忆起往事,虞三娘长叹一气,黯然道:“小姐待我如同亲姊妹,她入宫之后,便许了我自由身。若是知道会有此一劫,当年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
“我可否唤你一声虞姨?”
“使不得使不得,您是主子……”
玉鸾却道:“您方才也说了,您早已是自由之身,可如今您还愿意出现在这里,便足以说明一切。这些年,我孤身一人生活在宫中,身边没有旧人,可今日一见您,便觉得亲切。”
虞三娘抹了一把眼泪,“好孩子,小姐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随后,刘岳依次介绍了其它几人。
慕老三的真名其实叫慕寿,并非因为排行第三才这样称呼,而是因寿字由三个老字组成。
刘岳介绍地很认真,玉鸾也很认真地听,只可惜听了一遍依旧没怎么记住。
反倒是记住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外号。
比如,赵竹竿,只因此人生的瘦高。
李大刀,此人擅长刀法。
……
若是让她来带领这些人,纯粹就是青铜带王者。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昨日青云山被袭,他们的损失不算大,却也不小,毕竟所有的身家都在寨子里。而目前首当其冲的便是查明真相,找到凶手。
玉鸾思虑半晌,忽道:“姜掌柜出事那晚,我在铺子里遇上了几名刺客,或许是同一拨人。”
慕老三道:“今儿我回了寨子一趟,发现袭击青云山的那群人身上都有同样的标志。”
说罢,他自怀中掏出一张宣纸。
上面描绘着虎头的图案。
其中一人身着灰衣,鬓发斑白,约莫半百年岁,是几人里边最年长的一位,亦是声望最高的一位。他那苍老有神的目光死死盯着图案,颤手接过图纸,喃喃道:“这图案,又是这图案。已经十几年没有出现了。”
此人名为唐定乾,曾是嬴仲身边的亲卫,跟随嬴仲上沙场出生入死,自嬴仲死后,便南下到了扬州。
是以,这世上,无人能够比他更了解当年的事情。
“这图案有何异常?”
唐定乾道:“公主有所不知,当年嬴将军出事,与这图案脱不了干系。嬴家虽功高盖主,但罪不至满门。偏偏又在那时候出了内贼,栽赃陷害将军。事后我找到那人,那人身上便有这一模一样的图腾。这些年在扬州,我也一直在追查图腾的来源,却一无所获。不曾想,竟然再次遇上了。”
玉鸾深深地看了眼图腾,似是要将其刻入脑海,郑重道:“我虽不姓嬴,可身体里有一半是嬴家的血。不论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会继续查下去,为外祖父平反,为母后讨回真相,为嬴家讨回公道。”
虞三娘拍了拍她肩头,“这才是嬴家子女该有的样子。”
说来也怪,嬴家是武将世家,至嬴仲时大破敌军,功勋卓著,被封为镇国公,可谓是显赫一时。偏生到了嬴漱这里只得了她一个女儿家,先国公夫人去的早,嬴仲常年忙于军务,对赢漱疏于照顾。嬴漱自小便体弱,又因是女儿家,便并未要求她习武。
嬴仲一生未曾续弦娶妾,只此一女。
先皇怜其忠心,便将嬴漱赐婚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玉璋冕。
嬴仲怎会不知先皇的本意,不过是想假借他手上的兵权来稳固玉璋冕的储君之位。
他是君,他是臣。
他不能反抗,只好应下旨意。
唐定乾道:“公主有何需要,但凭吩咐。只要还有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在所不辞。只盼有生之年能亲眼看着嬴家昭雪,就算是死了,也有颜面对将军。”
众人齐声道:“但凭吩咐,在所不辞。”
玉鸾眼眶一热,能够让这么多人忠心不二地跟着,外祖父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们今后有何打算?”
虞三娘道:“尚未做打算,但我们既然打定主意要为嬴家平反,自然是公主在哪,我们便在哪。”
玉鸾喃喃道:“圣京。”
“也好,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虞姨,届时我会想个说辞让您待在我身边,只是要委屈您做个嬷嬷。”
虞三娘笑着打趣道:“不委屈,若是小姐还活着,我虞三娘说不准还能混个掌事嬷嬷。”
玉鸾莞尔,“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诸位前辈查一下。”
“公主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