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地牢(1 / 1)执璃挽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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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睡着了?”钱多多翻下屋梁仔细观察着屋内情况。

“是晕了,我们快进去,记得屏住呼吸!”

两人闪身进入屋内,云清之飞快的拿出两块布帕在士兵们的水碗里沾湿,递给钱多多一块让他捂住口鼻以防吸入还在燃烧的迷香。

钱多多检查了一下四个士兵确认他们是真的晕了过去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阿清你那是什么药丸竟这般厉害?”

“小时候我摔伤了手腕有个大夫给我治伤时用过这个东西。”云清之一边说着一边踩踏着地面,忽然踩到一块异样的地砖,急道:“是这里了!”

云清之招呼钱多多用匕首撬开地砖,地砖下是空心的里面只有一个凸起的方形的铜块,云清之抓着铜块用力向右扭转了几下只听“咔咔”声响起,西侧墙角地板下陷逐渐露出一个地洞。

“走。”

刚走到洞口扑面而来一股异味,是那股死人味。钱多多担忧的看了眼云清之,只见他眉头微蹙紧紧捂着口鼻,强忍着不适率先走了下洞口。

沿石阶而下两侧石壁上有油灯照明,点烛之光不足以照亮这个黑暗的甬道,越往里走空气就越难闻,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异味里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

云清之只觉得自己贴身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心跳加速,就连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急促。这种气味让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一事,脚下一软,扶着墙忍着胃中的不适,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当年的那个血色的一天。

“你又不舒服了?”钱多多扶着他小声关心道。

云清之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香包压着鼻子猛吸几下,钱多多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似花香又似药香,顷刻间只觉得那股难闻的异味被冲散了不少。

云清之捂着心口,道:“我没事,走吧!”

两人绕了几道弯后空间宽阔光线也比甬道里明亮些,可是两人无暇在意这些而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空阔的地下密室里是一个刑室,各色刑具到处都是,四个人浑身是血的人被吊木架上,一个个看去,有人膑骨被剜,有人被削去胸口大片皮肤只余溃烂的血肉,有人破烂的衣衫下全是鞭痕烙印,最后一个被人施以劓刑且双目双耳均被剜除,血肉模糊的脑袋上那空洞洞的眼眶旁还残留着发黑的血痂。

云清之吓得惊呼立刻背过身去双手死死用香包捂着自己的鼻腔,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潸潸落泪。钱多多一一探过鼻息脉搏发觉这四人均已死去多时,四个人的衣饰被血污所染,但依稀能分辨出这是西羌都护府的军士服。

钱多多扶起云清之安慰道:“别怕,他们是大夏的将士。”

“他们……都……”

“都走了!”

云清之侧目看了眼惨死的将士们忍不住又干呕几下,回首慢慢缓了口气,松开香包指着刑室右侧的一处甬道,颤声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钱多多扶着瑟瑟发抖的云清之走进刑室右侧甬道,甬道不长,绕了一道弯就是尽头。里面是一个比外间刑室更加宽阔空间的囚室,光线不够明亮,依稀能看见铁栅栏里面约莫有几十个人或坐或卧的被困在囚室里。

“喂!还有人活着吗?”钱多多试探着喊道。

囚室里无人回应,云清之拍了拍铁栅栏轻声道:“诸位是否是西羌都护府的将士?”

囚室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钱多多对云清之说道:“也许他们和外面那四个人一样全部遇难了。”

两人心中难受正欲离开忽听得一声极浅的呻吟,云清之连忙问道:“还有人活着是不是?”

油灯光线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传来窸窣的声音,钱多多取下墙上的一盏油灯伸进铁栅栏里希望能看清牢笼中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阴暗角落里缓慢爬到了油灯能照亮的位置,那人面黄肌瘦脸上还有淤青伤痕,一双眸子映着火光看着云、钱二人虚弱问道:“你……们……是谁?”

钱多多道:“在下是巴陵折冲府校尉钱多多,这位是兵部司库云清之。”

云清之蹲在栅栏前问道:“你是否是西羌都护府的将士?”

“我是……都护府长史……丁斌……”那人又朝着光亮处爬了几尺,“可是……朝廷知道……都护府变故……已经派兵……派兵……前来……救援了?”

云清之道:“朝廷尚未得知,我是此次护送军粮前来察觉又异,与钱校尉暗中刺探找到了这里。”

丁斌激动的爬到栅栏边急促的说道:“不……你们在这里不能……不能久留……快走……快走……回国告诉陛下……西羌反了……西羌反了!”

“朝廷……怎么会让你们来送军粮……你们中计了……”黑暗中一个沙哑嗓音说道:“……快点离开……告诉陛下……都护府全军覆没……”

钱多多蹲在栅栏前将油灯移了移位置照见传来声音的墙角,一个脸上残留血痕形销骨立的人坐在墙角看着他们。“阁下是谁?”

“都护府……司马……孔其明……”

云清之急忙问道:“西羌是不是数月前就对你们下手了?”

孔其明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连挪动的力气也没有,断断续续道:“七月二十……他们打着送供奉的幌子……在我们饮食里……下了迷药……等我们醒来已经……已经是刀俎鱼肉……”

丁斌道:“当时虽然大部分将士们被迷晕……我和一部分将士没有用餐所以没有中毒,可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最终还是中伏被擒。”

云清之果断道:“看来都护府有内奸!”

“是梁丰!”孔其明道:“这地牢里......关押的都是都护府有品级的官员,唯独无他。”

云清之想起入都护府时所发生的一切当即问道:“是不是还有一位名叫金无求的司仓参军?”

丁斌道:“有,他是负责都护府军粮储备的,和梁丰还是同乡。”

钱多多问道:“除了你们之外其余都护府的将士们被关在哪里?”

孔其明道:“我不清楚。”

丁斌撑着口气说道:“都护府上下一共有两千五百二十三人,那天我们被擒后我见他们杀了一部分将士,后来我被关到这里便不清楚外面的形势。当时被关进来的约有两百余人,他们天天折辱我们如今这里只剩三十三位还有口余气的人了。”

钱多多从怀中拿出一瓶跌打药膏,说道:“你们伤的重不重?我只带着这瓶跌打药膏,你们拿去用。”

孔其明摇摇头,道:“钱校尉多谢了,只是我们用不了了。”

云清之对钱多多说道:“药膏有味会被那些人发现有人来探视过他们,这对于我们就危险了,多多你四处寻寻看有没有什么饮水食物,比起药膏食物对他们更重要。”

“好。”

钱多多起身去外间寻找云清之看着两位长史伤痕累累的模样,问道:“我刚刚探得这次变故除了西羌还有燕国参与其中,西羌历来都臣服于都护府管辖之中,我不明白西羌为什么会突然和燕国联盟,两位能否帮我解惑?”

孔其明面露难色,丁斌道:“这或许是因为韦都护。”

“何故?”

丁斌道:“韦都护自上任以来对西羌过于苛刻了,供奉翻了两倍外还勒索了不少金银财物。”

孔其明道:“今年年节的时候西羌请韦都护入宫夜宴,席上韦都护酒喝的多了些,去外间更衣时醉酒调戏了西羌的一位妃嫔。”

云清之阴沉沉的问道:“此事何不见上奏朝廷?西羌为何对此也避而不谈?”

“韦都护自然是不敢上奏但西羌王可不会就此罢休,他曾上书陛下但是陛下的回复竟然是着韦都护自行处置。”

“这不可能!”云清之斩钉截铁道:“若陛下这般处置令西羌王颜面于何地?岂非是逼着西羌反叛?”

“这当然不可能会是陛下的主意。”黑暗中一句冷冷的话音响起云清之见暗处影影绰绰有一人坐起身子。

“阁下是谁?”

“录事参军,徐述。”

“阁下既然是录事参军为何不行监察之责按实上奏?”云清之眸光暗了下去,了然道:“罢了,你就是如实上奏也是如此结果。那么韦都护是怎么处置此事的?怕不是恩威并施胁迫西羌王将此事揭过去?”

“云令史聪慧!”徐述道:“韦都护事后带着一千兵马并两箱金银珠宝迫使西羌王旭邬烈就此了结此事。”

“果然!”云清之思虑道:“兵部一直以来只接到燕国蠢蠢欲动却从未得知西羌之事,看来咱们在南境的所有信道早已被西羌截断。”

孔其明道:“你说你是运送粮草而来,看来这都是他们伪造书信诱骗粮草,你们的处境恐怕已不安全了!”

“我送来的粮草不足又以调集巴陵六郡的粮草为由他们暂时还不会将我怎么样。”

丁斌急道:“云令史切莫大意,你要想办法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咱们几个怕是不成了,你们一定要设法离开西羌,告诉陛下南境的变故。”

云清之拱手道:“我人微言轻陛下未必肯信,几位可否手书一封容我有据告知陛下?”

丁斌、孔其明与徐述纷纷应诺,各自撕下内衫衣襟以血为墨手书一封交予云清之。

云清之收好三份血书拱手作揖,郑重道:“诸位务必保重,我会尽快想法子救大家离开。”

丁斌道:“云令史你必须保重自身安然离开此地,我们已经是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不必为我们忧心。告诉陛下南境变故,将来为都护府枉死的无辜将士们报仇,咱们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好……”

“阿清,我只在那几个守卫边找到这些。”钱多多小跑而来打断了云清之的话语,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打开,里面是几块面饼和两小块肉干。云清之撕下一小块面饼和一丁点肉干后将食物递给丁斌,钱多多疑惑道:“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有用!”云清之又送了些清水给他们饮下,随即嘱咐道:“你们小心些,这点子食物莫要让他们发觉了,我会尽力来救你们,保重!”

云、钱二人拱手施礼与都护府众人告辞,回到上层地面将地洞机关恢复原状,云清之拿出那一小块面饼和肉干撕成碎片在屋角丢了几块弄成被老鼠啃食的模样。两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这处院子,待回到住处询问过张坊得知并无异事后方松了一口气。

云清之靠着凭几支颐坐在案前凝视着桌案上那盏点点火光的油灯,今夜所见所闻注定令人无法入眠。钱多多在屋内来回踱步,时而叹息时而皱眉凝思,良久,钱多多坐到云清之身侧,小声问道:“阿清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清之倒了一杯凉透的水饮下,轻声道:“回剑阁拿存粮!”

钱多多急道:“你真要动用六郡存粮?咱们......”

“只能如此!”云清之打断他的话,说道:“咱们只能这样做!”话音落又凑到钱多多耳畔细语道:“在这里不要多说一句话,别忘了还有个冯奎!不管是否隔墙有耳都要千万谨慎,只有平安离开咱们才有救人与活命的机会。”

钱多多垂首小声嘟囔道:“阿清我觉得你不像一般人,你年纪明明比我还小却这般谨慎沉稳。”

云清之弯着嘴角说道:“非常之时小心些总没错。你什么都别想快去休息,我睡不着坐这想点事情,明天总不能咱们两人都没精神。”

“好!都听你的。”

钱多多上榻辗转反侧良久方才入睡,云清之撑着脑袋定定出神,冰凉的手指在油灯的火光上拨弄,火光将苍白的手指照出暖色。如今的局面比自己设想的还要复杂十倍,此时要救丁斌等人过于危险,可若此时不救他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西羌的危险只要能在明天全身而退便也不足为惧,只怕最大的危机还在大夏,还在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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