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钱二人赶到府仓时杨福带队已经等候在那里,云清之看了眼被捆在仓库里的那群被迷晕西羌士兵问道:“逼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杨福从仓库角落扯出一位被五花大绑的卫士丢在地上,口中还塞着布团兀自挣扎。
“云令史我们留了个清醒的,问过了,他们是廓尔木的手下,七月底来此的。”
云清之蹲下对那名士兵用羌语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还能留你一命,否则这位爷就要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切断,然后割了你的喉咙!”
那名士兵惊慌无措的连连点头,钱多多拔出横刀架在士兵脖颈间后云清之扯下他口中布团,问道:“现在都护府中一共有多少人马?都是谁带来的?”
那名士兵抖似筛糠哆哆嗦嗦道:“我们一共有一千......一千七百人。廓尔木统领带了七百人驻扎,西羌带了一千人。”
“燕国殿下呢?他带来了多少人?”
“燕国殿下带......带了两千随......随从。”
云清之急问道:“燕国的两千人都在都护府吗?”
“不,都护府......燕国在都护府里大约只有五百精兵,还有一千五百人在盐甸村驻扎。”
“燕国的殿下还在不在都护府里?”
“在,在东偏院,燕国的人都在那里。”
云清之低眸思忖了下,又问道:“原来都护府中的卫士们除了韦温还有几个活口?”
“不......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帮着给粮仓送饭的......地牢里,那些人都被关在地牢里,我想......可能也没有几个人活着了吧......”
“燕国那些人的饭食是你们送吗?今晚送过没有?”
“是......今晚送过了......”
“送了些什么吃食?”
“炙羊肉、酥炸丸子、鱼脍、黄芪炖鸡汤、油盐拌杞芽。”
“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即离。”
云清之点点头站起身冲钱多多使了个眼色,钱多多点头会意将布团塞进那名士兵口中,扯着他走到仓库一角。光线照不到的昏暗角落只见钱多多横刀划过一道亮光,跌落在地的沉闷声音让云清之微微蹙起眉头。
钱多多走到云清之身旁问道:“现在怎么办?”
“这里面一共捆了多少人?”
杨福答道:“只有一百余人。”
“全部杀了!一个活口也不能留!都仔细些,别溅了血在身上!”
“是!”
刀剑刺穿肉体发出闷响,血腥气逐渐弥漫在这间仓库之中,云清之的脸色愈发苍白,慌忙跑出屋外捂着狂跳的心口,抬首看着暗夜无星的天空,喃喃道:“不怕!我不怕!他们该死的!不怕!不要怕......还要救人......不能怕!不能害怕......”
等云清之神色逐渐恢复正常之时钱多多等人已经完成了指令,松了一口气,云清之命令道:“留下二十人在此等待信号,其余四十人按照他们巡兵的样子二十人一队,分批前往东偏院和张坊他们汇合,路上要是遇到巡兵按我之前交代过的那样行事。”
钱多多带着一队率先出发,刚出路口就见远处迎面走来一队巡兵。“点真背!”钱多多心里咒骂了一句,给身边的杨福使了个眼色,两人带队若无其事的迎面走向那队敌兵。在两支队伍擦肩而过的瞬间杨福等人将早已藏在身后的横刀亮了出来直取敌兵项上人头。这一变势极快,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取敌性命,为了能够成功的一招制敌在从松林驿出发来的路上钱多多与士兵们反复演练了数十次。
还未等敌兵叫喊出来杨福等人已经成功制敌,拖着敌兵的尸体将他们藏到暗处。依照此法钱多多这队人马一路上解决了三波敌军,再绕过一个路口就能到东偏院附近的集合点与张坊他们汇合了。
拐过一个路口迎面见到一队敌兵,那领队的头目与钱多多相距很近,擦肩而过时忽然喊道:“你们是谁?怎么从没见过你们?”说着拔出了腰刀。
钱多多等人反应迅捷,一刀一个瞬间结果了十几人,那个头目有了防备便不是那么容易一击即中。横刀劈下被那头目举刀档过,那头目边打边喊道:“有刺客!有刺客!”钱多多急忙变换杀招步步紧逼,生怕这喊声招来更多的敌军,奈何这厮武功不弱,接下钱多多三招仍不露败相。
远处脚步声响起想来是这厮的喊声惊动了附近的巡兵,钱多多等人有些心慌,这条巷道太窄万一被敌军两面夹击怕是危险了。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远处传来一声羌语:“什么人?”
那头目高喊道:“他们是刺客!”
钱多多暗叫不好正准备撤退之际只听闻“嗖”的一声那名头目被一箭穿喉,余下几名敌兵也被流矢所杀。来人不是敌兵而是穿着敌兵军服的云清之。
云清之关切道:“没事吧?”
“好险!”钱多多心有余悸。
两队人马汇合后迅速奔向东偏院附近的集合点,张坊那队人马早已等在那附近,发觉来人是云、钱二人方才从暗处蹿了出来。
张坊道:“前厅那群人已经全部捆起来了,大犁在那里守着,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云清之拿出西羌都护府的地形图分析道:“整个都护府西羌加上燕国的人马足有两千人,现在我们控制了府仓、前厅,还剩外围的守卫和燕国那队人马。”云清之眼珠一转,道:“现在我们兵分三路,我去燕国皇子那里借口把他骗出来,多多你带人去地牢,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陈丁你带一队人去前厅抱些酒来,再叮嘱张坊他们在前厅做好准备。我若是能把那位皇子骗出来你们就去散酒,就说是大功告成,皇子赏酒同庆,等他们晕了就全部杀了。”
钱多多反驳道:“你又没有武功,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陪你去!”
“不行,你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云清之郑重道:“你们所有人记着,随机应变千万不可鲁莽,这是命令!”
钱多多勉强应下带着队伍前往地牢而去,云清之躲在暗处等到陈丁等人抱来酒坛拿出迷药洒在酒坛之中,对陈丁说道:“我要是失败了你们就按原计划在我所说的那些位置点火然后去和钱校尉汇合,带上韦温、冯奎等人离开,直奔黎南渡口。千万不可恋战。”
“云令史你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不如趁燕国守备没有发现,我们去汇合钱校尉救出地牢众人就走?”
“不行!”云清之道:“燕国殿下既然在这里我就一定要冒这个险!”
云清之说完正了正衣冠将一柄短匕藏在袖中,定了定心神走到东偏院。
这座小院原是给官眷所住,是以地处偏僻且唯有一个出入口。云清之不趋不缓的走到院门前用熟练的燕国话说道:“我奉阿木统领之命前来邀请二殿下去前厅。”
门口守卫打量了下云清之,道:“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哈矢古力,一直在后厨负责伙食,刚刚在前厅伺候统领们用餐,夏国的那群人已经被控制了。阿木统领让我来请殿下前去议事。”
“我进去通报一声,你在这里等着。”
云清之恭敬地等候在门口,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位三十岁上下穿着紫貂锦袍头戴金冠的男子带着四名随从出了院门,拖着傲慢的语调冲云清之道:“廓尔木真是没出息,自己动手不就行了么!还来找我费什么劲!扫兴!”
云清之躬身接口道:“殿下在此统领不敢擅专,凡事还是要请示殿下,劳殿下移步前厅。”
这位燕国二殿下扫了眼云清之,道:“你倒是会说话,走吧!前面带路!”
云清之恭敬地在前方引路紧张的手心冒汗,走过两个路口二殿下忽然喊道:“等一下!”
云清之闻言停下脚步欠身问道:“殿下怎么了?”
“巡兵都哪里去了?走了半天怎么一个西羌的巡兵都没看见?”
云清之冷静答道:“回殿下,我来时听闻西羌的那两位统领说派人去捆府仓那里的夏国士兵,想来是被派去府仓捉人了吧。”
“嗯!夏国这次送粮来了多少人?”
“回殿下,属下只是负责送饭其余的事情并不太清楚。”
二殿下负手踱步围着云清之转了一圈打量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从军多久了?都跟着谁?”
“回殿下我叫哈矢古力,滕越人氏,从军两年了,一直跟着廓尔木统领,负责在厨下做饭送饭。”
“今晚送给我了些什么吃食?”
“有炙羊肉、鱼脍、黄芪炖鸡汤、酥炸丸子,担心殿下吃了腻口还配了一道油盐拌杞芽。”
二殿下点点头,道:“是个机灵的,长得也不错,明儿起就跟着我当个随从总比你在厨下的强。”云清之忙跪下谢恩,二殿下挥挥手命云清之继续前方带路。
没多久就到了前厅,门外张坊等人扮成的侍卫见到二殿下纷纷行礼。“都免了!”说着便拂袖踏进屋门。就在进门后的瞬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兜头罩住二殿下。早已埋伏在厅内的折冲府卫士们冲了出来与屋外的张坊等人前后夹击。
二殿下身边的四名护卫均是高手,遇到这样的阵势也能迅速反应过来翻身一滚就逃离了那张大网,不幸的是他们的主子没能逃脱,被折冲府的卫士们合力网住。
张坊、方大犁并二十几名卫士迅速拔刀围攻那四名高手,剩下的十几名卫士合力拖拽着网中不断挣扎的二殿下撤到一旁。云清之早就趁乱跑到一旁奔到网旁吩咐道:“捆住他!把他嘴巴撬开!”
七八名卫士七手八脚的扑上去压制住挣扎的二殿下,六名卫士拿着绳子连着网将二殿下牢牢捆住,两名士兵扣着二殿下的头云清之拿过刚才宴饮的酒壶捏着他的鼻子将酒一股脑儿的灌了下去,那燕国二殿下呛咳的差点背过气去。
云清之灌完酒回首看了眼厅中战局,发觉张坊等人渐落下风连忙喊道:“拖到一边去!留两人看守,其余人快去帮忙!”
大厅上折冲府一方约有六十人,可这四名燕国护卫武功不低,眼见中折冲府受伤的士兵不断增多,钱多多等人还未回来,云清之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要是功亏一篑那就太亏了!
云清之无意中瞥见堆着廓尔木的角落边散落着几张弓和箭矢,对身边两名卫士喜道:“有弓箭!”
因要扮作西羌巡兵多数折冲府卫士都未携带弓箭,前厅埋伏的士兵们为了活捉燕国二皇子也卸了弓箭改设埋伏。此时两名士兵听云清之所言立刻会意,弯弓搭箭劲射而出两名燕国护卫应声倒地。
燕国二皇子被云清之灌了迷药晕晕乎乎的看着厅中战局拼着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高喊道:“不要管我,去搬救兵!”
云清之闻言大惊失色,忙道:“不能让他们跑了!”
那两名燕国护卫听到主子所言立刻改变战略且战且退,张坊等人听云清之所言则立刻不顾一切的拼杀。那两名燕国护卫有了防备对射来的箭矢连连躲避,好几次险些射中自己人。两名折冲府卫士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发箭。
战局逐渐从大厅打到院中,云清之捡起一张弓弯弓搭箭追了出去。院中空旷,张坊等人的围攻逐渐难以支撑,云清之拉开弓箭对准其中一名燕国护卫射去,一箭入喉,那名护卫顿时倒地不起。
此时唯有最后一名燕国护卫勉励支撑,只见他一脚踢开张坊抢到空隙奔出,云清之急忙一箭射出,奈何这支箭后劲不足被那燕国护卫轻易挡开。那名燕国护卫飞身跃上屋檐,忽闻得一道极强的破空之声,一枚箭矢正中那名护卫背心,摔倒在屋顶之上。云清之闻声看去正见远处的钱多多带队匆匆赶来。
钱多多关切问道:“阿清你没事吧?”
云清之摇摇头,“我没事!”
“那人没死!”随着士兵的惊喊众人看到那名倒在屋顶上的燕国护卫翻身越过屋脊,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