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小带着唐小心离开时,云淡风轻,往来谒佛游客、檀香接引。
入梦明世隐,轻狂少年人。
空闻方丈站在山上看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呆立无言。
身旁的空性忍不住道:“师兄,他们还会回来吗?”
老和尚摇了摇头喃喃细语道:“等他们想念寒山寺的檀香了自然会回来,鸣钟吧,让他们记住回家的钟声。”
空性双手合十。
唐小心停下脚步,听见山上钟声传来。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哭道:“师父。”想起五年来在寒山寺的点点滴滴,空闻就像是父亲亦或玩伴一样,有时严肃有时糊涂。
他终究是离开了。
行云十二路,肠断月斜钟。
唐小心匍地磕头。
唐小小安慰道:“老弟啊,今天是你生日,别老是哭鼻子啊。”
唐小心转过头又是一把抱住他,良久拭干眼泪和鼻涕后才笑破颜道:“我才没哭,风太大,我眼里进了沙子。”
唐小小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想像不出来这小子哪里像是个会武功的高手,明明就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屁孩,搁到现代也就是一个刚读小学五六年级的小学生。
“小小年纪就说假话,谁教你的?”唐小小板着脸问道。
“当然是师父啊,有一次我练功累了无意中看见他对着师祖的灵位擦拭着眼睛,我跑过去哈哈大笑,问他为什么哭鼻子。师父说风太大眼睛里进了沙子,所以我终于明白和尚哭的原因,恩,是眼睛里进沙子,哥哥我聪明吧。”
唐小心说完得意至极。
唐小小闻言差点跌破眼镜,古人不都是早熟吗,怎么到他这里横看竖着都是丫的一个熊孩子。
“老弟啊你不是一般的聪明,对了,听老和尚说你武功不错,要不要给你哥我展示一下啊?”
唐小心咧开嘴笑道:“好嘞!”
说着猛地一拳打到唐小小的肚子上,顿时痛的他七荤八素,伏地呻吟。
唐小心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哥哥,我的武功怎么样?”
唐小小那个气啊,你个瓜娃子,下手没轻没重啊。
我是让你展示一下武功,你打我个毛线嘞。
“唐小心,你说你为何打我,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唐小小忍着痛道。
唐小心一脸无辜的宝气嘟嘟道:“师父每次看我学的怎么样,都让我打他啊。师父皮糙肉厚耐打,而像哥哥这样的小白脸我一个能打十个。”
“哥哥啊,你太弱鸡了,师父说做人呢要身体力行,凡事呢要量力而为。不能打你就说嘛,你说了我就不会打你了呀。”
“哥哥你着相了,着相了啊!”
唐小心此刻仿佛化身得道高僧。
“我日你大爷,着相了,着相你老母啊,丫的让你在寒山寺修行佛学,结果就跟那老和尚学了这些。”唐小小破口大骂道。
唐小心并未因此害怕,反而高声道:“冲动是魔鬼,堕落无阿门。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唐小小见唬不住他,假装呻吟道:“老弟,你快过来,我好像被你打坏了。”
唐小心唰的一下跳到百米开外,戒备道:“你这招师父已经玩剩下了,想骗我上当打我屁股门儿都没有!”
唐小小站了起来揉了揉肚子笑骂道:“哎哟,不仅劲儿大还挺精灵的嘛,这笔账我给你记着,以后再来收拾你这个臭小子。”
唐小心见他不在追究责任,才腆腆的走了过拉着他的袖角卖萌道:“哥哥,我要抱抱。”
唐小小奈何不了这混世魔王,只得将他背在背上,踏着青石板下山去了。
宇文郕都负手立在巡航舰的指挥台上,沿着大运河顺流而下,极目远眺下游的苏州古城。
他贵为大隋丞相宇文化及之子,文帝封之为镇殿大将军,御赐他“天下第一横勇无敌”的称号。
往事历历在目啊,河风流急,舰笛空鸣,他本高耸的身姿越发显得雄霸伟岸。他身长七尺有余,腰大十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旁边是他的不败兵刃,玄铁铸造而成的镏金鎲,江湖传闻此物重达四百余斤。
这四艘巡航战舰乃是东征高句丽的领兵元帅来崇善亲自督造。其名为五牙大舰,甲板上楼起五层,高达十二丈,每舰可容战士八百之众。
当年隋朝大将杨素在四川秘密建造此大舰,隋开皇八年自永安发船,锐不可当一举攻破陈国。三十年后,来崇善受杨广之命第三次东征高句丽,挥师百万,旌旗横槊,战舰断江横流,高句丽望风投降。
五桅布帆张满下,战舰加速前进。站在他身侧的心腹大将高太玄恭敬地道:“城里传来消息,已经挖出李世民的所有暗线。”
宇文郕都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淡淡道:“先不要惊动他们,只需在外围设置关卡,我倒要看看李世民的手下是否一个个都如他般聪明机智,逃得过我这天罗地网,猫捉老鼠老鼠的好戏就要开始了。”
高太玄陪笑道:“李渊造反在即,若是能假借昏君之手除掉他,将军便挟天子以令诸侯。到那时,至少有一半的天下落在宇文阀手中。可笑李世民自作聪明,派人探查江都情况留下偌大把柄,此番将军南下若能生擒寒山寺僧众,借刀杀人之策大事可成。”
宇文郕都听言默然不语。
高太玄顿了顿,最终还是进言道:“属下听闻寺中主持空闻方丈,乃是南国四大神僧普玄子的入室弟子,将军万不可轻敌大意。”
宇文郕都冷哼一声,低声默念“空闻”的法号,身上的血液立时沸腾起来。自从加封镇殿大将军之后,东征瓦岗,诛杀杨玄感,真正意义上的单挑已经有多年没有尝到滋味了。
“空闻啊,空闻,希望你莫让我宇文郕都败兴而回啊。”
唐小小带着唐小心一路来到枫桥,远处的寒山寺已经变成模糊的一个点了。
枫桥下江边码头,泊满大小船只,往来仓货白丁,谁能想到这条跨越千年的大运河、惠及万世民生的水利工程竟然坑杀埋葬了隋炀皇帝呢。
日落大道,斜照东阳。
唐小小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茶肆,拉着唐小心坐下道:“老板来壶好茶。”
“好嘞,您稍等。”店老板手脚麻利道。
唐小心嘟着嘴巴道:“哥,你好腐败啊。”
唐小小怒道:“要不是今天是你生日,我能花这冤枉钱吗?”
唐小小听言眼睛放光:“哥你好伟大。”
唐小小摸着他的小光头,看着店老板提着一壶茶端到桌上,开口道:“喝杯热茶,待会再找找附近的酒楼,哥请你吃好东西。”
心里却暗笑:“我花寺里的钱,我不心疼,爽啊。”
唐小小端着茶杯一口饮尽。
顿时脑袋炸裂,妈蛋,这茶有毒,好他妈难喝啊。
“噗嗤”一声,全数喷到唐小心的大光头盘上。
唐小心镇定自若,脸上无喜无悲,任从茶水肆虐流下,郑重道:“哥,我不怪你,师父说当别人犯了错误之后,身为出家人要冷静、要忍耐自己犯了错误才应该狠狠的惩罚。”
唐小小尬声道:“好孩子,好样的,我犯了错误,你要好好冷静啊。”
没曾想唐小心突地暴喝一声,大叫道:“可是你是我亲哥,形同我自己,自己犯了错误就应该狠狠惩罚。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