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的高级将领都清楚,程咬金的提议简单有效,却很少有人愿意去做,北方各地的义军势力其实只是想在苏州之行里捞点油水,顺便结交李家。没想到不仅损兵折将,连自己都有可能赔进去,往西北冲锋说好听点也就是赌谁命大。
刘黑阀、田忌两人背后势力较强自然不肯接话头,王世充麾下王海山、长白山知世郎座下大将范师杰、高士达贴身护卫宁宫等人更如老僧坐禅般置若罔闻。
这只队伍看似精兵强将,实则却是一盘散沙,搞不好就要散伙各自为战,拿命来赌一赌运气。谁先遭遇宇文郕都谁倒霉,其他队伍趁机突破防线,离开苏州不是问题。
所以对于众将来说,目前最棘手的反而是李元昭本人,宇文郕都视李阀为宇文家争霸天下的绊脚石,此次在枫桥镇失手定不会善罢甘休。
简单说只要跟着李元昭必然成众矢之的,宇文阀兴兵南下不可能放过长途跋涉的“李阀精锐”,若宇文郕都率领主力进攻李元昭所在的盟军大队,此时化整为零的小股精兵把握时机往薄弱的地方突围,成功的几率至少有九层。
可如果没有人留下来保护她,情况会更为糟糕,因为宇文郕都一旦不费吹灰之力擒获她,兵锋立刻又指回到他们身上,届时失去了与李阀交好的苏州太守余志良提供的大船,有可能一个也逃不出去。
若非如此,他们为什么舍命去救被困枫桥镇的李元昭?
难办啊,唐小小都替他们头痛。
他之所以一开场就压住刺头程咬金,说白了就是防止这些人临阵倒戈,老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主张一直冲锋打消耗战,拼光了士兵,这些人只能牢牢的跟着李元昭突围,从某个方面说他也是个有始有终的好汉。
只是这种做法不仅会丧失军心,更可能引发基层士兵的反弹,一旦产生内讧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宇文郕都巴不得他们无脑冲锋,多于三倍的精锐加上骑兵,平原上一个会战就可以将他们彻底击败。
所以唐小小目前不仅要压制刺头还要打消众将心里的盘算,方能够驾驭这支七百多人的精锐部队。
刺头程咬金已经被美人计收服,剩下的就看怎么消除各势力部队之间的小九九,让联盟军团结起来,方能有一线力挽狂澜的希望。
“大家说说,宇文郕都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安静的大厅再次沸腾了起来。
唐小小指着后排的将领:“喂,穿黄披风那个,没听错就是你。还在东张西望,说的就是你,我擦,你老母啊!你丫的脱什么披风,出列!”
那黄披风的将领拉耸着身子,死糜烂眼的站了出来。
“不知唐先生叫鄙人出来干什么呢!”
鸭公般的嗓音让唐小小差点以为他是皇宫里的太监,虎着脸问道:“你说说看,宇文郕都这般故弄玄虚,意欲何为啊?”
披风将领拱手答道:“他肯定是想老婆了,在狎妓!”
“狎你妹啊,你脑子能不能装点其他的,滚回去好好反思。”
“鄙人遵命。”
唐小小心想这些人都是死脑筋,一旦决定各自为战就很少会更改。又回过头指着脑子比较灵活的田忌,问道:“田将军,你怎么看?”
田忌思索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宇文郕都找援兵去了?”
程咬金插话反驳道:“怎么可能会有援兵,江都的形式如此糜烂,宇文阀能够派出三千精锐算得上是极限了,除非他能够策反与李渊交好的苏州太守余志良。”
王薄麾下大将范师杰闻言点头道:“我们从李子通那里得到江都的情况确实如此,朝廷的几个大佬相互角力,外围的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按道理不会有兵力补给。”
长白山王薄从李子通处得到的消息基本可靠,这老匹夫一路东打西逃,兵法韬略不见有长进,但论认识的英雄豪杰堪称天下第一,江南江北的义军首领也要卖他知世郎一个面子,亲切的叫一声:王大哥。
右席王世充手下王海山与这支义军交过战,自然瞧不起败军之将,听他吹得天上飞牛,又不懂隋朝的官场体系,不爽道:“范将军可能不知道,论渊源苏州太守与宇文家更为亲密,余志良的第七房小妾正是宇文化及的族妹。”
轰!
这种秘闻爆出来立即炸开了锅。也只有身处洛阳的王世充与宇文化及同朝为官,相互之间略有来往,才能得知这种密不外宣的事。这个时代的小妾毫无地位,除了某些妓坊才艺双全的名贵大家外基本不存在名门正娶,一般外人很少能够得知。
若苏州太守余志良和宇文阀有裙带关系,那么他在下游狮子桥提供的三艘黄龙战舰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众人顿生疑惑。
宇文郕都为何迟迟不见人影,会不会已经得到余志良的支持布下天罗地网。苏州本府的兵力过万,如果两者合兵一处,敌人根本无须担心他们能逃出苏州。
大帐里的诸干将领终于慌了神,没有船徒步穿越到太湖地界,这尼玛开的是国际玩笑。更别谈分兵或者化整为零,苏州太守相当于就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分分钟把人揪出来易如反掌。
“这下完了,余志良怎么和宇文阀搞在一起,李渊识人不明,失策,失策啊。”
“可不是吗,没有船,别说回到北方,出个苏州的都要九死一生啊。”
“要我看大家不如散伙,生死由命,也好比我们在一起被宇文郕都一锅端了。”
“你懂什么,先不说苏州太守是否真如我们猜测般不可靠,他那万余的杂牌部队又能奈我何,若是真的散伙了,才真的是有死无生!”
“…………”
唐小小看着底下一群人呼天抢地,总算没有白费口舌,心知时机已到,徒然大喝:“各位将军听我一言!”
“”
大帐里瞬间安静,只剩他尖锐呼啸的声音在帐内回旋。
唐小小表情庄严肃穆,语气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的吼道:“如今形势再清楚不过,各自为战没有任何意义。从此刻起,如有再乱军心者,犹如此角!”
“锵!”
唐小完拿起挂在帐壁的宝剑,抽刀猛地往桌角劈去,心里想起前世影视大作三国里孙权怒劈桌角的场景,一股王霸之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