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将军，李帅有请！”

范师杰自与唐小小冰释前嫌后，有心交好李阀，为表示诚意，把自己麾下得力的数十个护卫供给李元昭差遣。

李元昭担心山下情况有变，又怕被高太玄看出联盟军的异常，故此派人在山口等候程咬金所部，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程咬金率瓦岗精锐回来时，恰好是凌晨最黑暗的时候。

主帐内外篝火通明，仿佛是伫立在寂夜的灯塔，让人心生出安全和希冀的感觉。传令兵急切的战报层叠起伏，山腰处人头攒动，奇曲的山路错过堆栈的巨石，宛如蜿蜒向往苍穹的蛟龙。

“报！巨石阵准备完毕。”

“报！滚石阵准备完毕。”

“报！所有绳索皆被标记完毕。”

“…………”

李元昭坐在太师椅上，神情矜持而沉重，挥手让手下的传令兵离开。此时见程咬金回帐，站起来急忙问道：“山下情况如何，高太玄的人马有没有看出我们的端倪？”

程咬金笑道：“北军现在变成了缩头乌龟，任我怎么叫骂就是无人出来应战。我刚到山脚时，你不知道宇文阀那些兔娃子跑多块。估计田将军的人快被气炸了，对面今晚根本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简直缩成龟壳了。”

李元昭闻言心里稍安。

“娘希匹！”

田忌甫进账闻言顿时就骂飙了，李元昭见他风尘仆仆，粗喘着气，顺手递给他一壶水袋。

“你们说高太玄搞什么名堂，我撒了这么多人出去全做了无用功，难不成学乖了。好你个程胖子，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让人报个信，害我白白走了大老远的山路，累死我了。”

程咬金揶揄道：“你这身子骨就该锻炼锻炼，江淮军难道光打海战不成，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田忌啐道：“放屁，我这把老骨头能比得上你！对了，唐先生呢？”

李元昭笑道：“他正在和唐小心斗蛐蛐呢，两位将军有兴趣可以随我一同前去瞧瞧。”

程咬金、田忌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愣着点了点头。

“我说老弟啊，一大下午没见你人影，感情你是去抓蛐蛐儿啊。”

唐小小看着碗里两只大蛐蛐正在相互撕咬酣斗，得意道：“哥，你此言差矣啊。弟弟抓蛐蛐儿乃是为民除害，是功在千秋，利国利民的好事。再者我抓的可不是一般的小角色。蛐蛐儿王懂不懂，它们来自不同的部落，这只殷红的绰号红头大将军，这只黑色的叫腹黑大魔王。”

唐小小听完痛心疾首。

“老弟啊，切莫玩物丧志啊！”

唐小心撇了撇嘴，道：“哥，我也送你一句话，少之时，戒之在色啊。”

我擦！唐小小竟无言以对。你这话啥意思，我色？妈蛋，我色谁了！

一旁进来的李元昭顿时羞红了脸，暗道唐小心这嘴贱的功夫和唐小小有得一拼。

唐小心耳觉灵敏，听见脚步声起伏和呼吸频率判断出美人儿到访。热情道：“可是元昭姐姐来了，哈哈，正是时候，蛐蛐儿争霸总算可以多几个人玩了。”

唐小小随着他的方向往后看去，程咬金，田忌两人也联袂而来。

李元昭白了他一眼，又对唐小心道：“心弟可知大战顷刻便会来临，你不想着保护好你哥，倒是没心没肺玩起了斗蛐蛐儿。再说斗蛐蛐儿的季节还没到呢，你要是在仲夏的长安城走一遭，包你能看到更大更凶的蛐蛐王。”

唐小心摇头道：“我哥中了你的迷魂汤，昭姐可知重色轻友的成语故事，又或者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俗语，我哥现在做梦都在叫亚麻蝶啊，眼里完全没有我这个弟弟，若是没有这蛐蛐儿为伴，我都快闷死了。”

李元昭回忆起第一次见唐小小时，他声称不要亚麻蝶，便是现在也没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待要进一步相问时，小和尚已被唐小小死捂着嘴巴。

“小心年幼无知，李小姐切不可听他胡言乱语，正事要紧，我们赶紧回大帐商量。”

说完唐小小一个箭步往外逃离，生怕被当场戳破什么见不得人的囧事。

李元昭掩嘴含笑，深情款款的随他而去。离开太原来到相隔万里的异地，沉睡的少女情愫不知不觉活络起来。

刘黑阀从铁岭关脚下一路往西，沿途做好标识。联盟军要长途奔袭苏州河防舰队，中间绝不能迷失方向或者打草惊蛇。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先行一步将路况摸清，此番同来十多个河间精锐皆身经百战，经过层层挑选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且极善潜行。

可以说越靠近河岸越危险，只要被对方岗哨发现，他们的奔袭大计就此宣告完蛋。

刘黑阀全身用叶子裹系头部和腰间，缓缓向沿岸灯火通明战舰梗移过去。余志良叛变已成板上定钉，若不是唐小小料敌先机，恐怕这次就栽到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手里。

为了摸清楚黄龙战舰的数量以及领军大船的位置，他不得不以身犯险收集情报。好在苏州军的纪律较差，又常年在运河上执行任务，对地上的戒备几乎达到不设防的程度。实际上陆战部队与海战部队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兵种的专业性的不同。一旦惊动这群河鸭子，他们只需在运河严阵以待，陆军部队拿他们便毫无办法。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陆军的铁与血和政治从未分离。连横合纵，奇正诡诈，攻城掠地，纵观每一支百炼成钢的陆战部队身上都具有相同的影子。

刘黑阀此时像深山里的夜枭，不停变换着自己的方位，风动他便动，风停他便停，数十息后已是他能到达的极限距离。

晚风呼啸，篝火辉映，前方数十里处流过的大河波光褶褶，靠渡头处停泊着八艘黄龙制式战舰，号旗烈烈飘扬，上面纹着黑色的隋字。其中一艘灯火十分黯淡，船身棱角用铁皮锭锲，进出的人影模糊络绎，想来必是指挥大舰。

刘黑阀默念良久，鬼魅般掠回来，学着夜鹰班鸣叫，各地散开的河间精锐悄然集聚到他的身旁。刀疤脸到八角的大汉道：“船上的防守稀松平常，每艘船的兵力约有一百多人，岸上驻扎的苏州军约四千上下，呈一字型分布。在他们毫无防备下，只要我们行动够快，集中突破三艘大船，他们战线根本来不及收缩。”

刘黑阀笑道：“看来杨广挥师高句丽把军中的好手都抽调干净，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驻留州省。哼，这次如果运气好，我们也许能全歼这支杂牌部队。”

说完抬头看着黑不见底的夜空，打出撤退的手势。

一群人寂静无声、消失在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