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猎归来绮季歌，大茅峰影满秋波。

句曲茅山白云观，天色灰蒙不见峰峦苍翠，明火照亮大殿玉珠流尽烛台。

唐小小谈意甚浓，将时间抛诸九霄云外。千寻在一旁枕着头，显然是睡着了。

元瑶子继续道：“事情并非如你想得这么简单，与佛门达成协议后，秦门仍是屡次勾结突厥人妄图夺回故土咸阳。文帝遂命卫王杨爽陪同三大宗派在白道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与突厥、秦门决一死战。”

唐小小道：“此战大胜世人皆知，秦门难道还未被彻底清除。”

元瑶子哼道：“哪有这么容易，白道之战，昆仑太虚宫宗主莫天奇身受重伤，四大天师，十二灵君皆死伤过半。句曲道门三宫真人、终南祖师，佛门四大圣僧全数殒命。”

唐小小惊呼道：“佛道两门的付出代价如此严重，我的天，秦门的实力竟强悍如厮！”

元瑶子叹了一口气道：“秦门虽伤亡惨重，但仍未找到他们的大本营。传闻秦门分三派一教，三派分别是阴阳家、纵横家、名家，一教便为神教，据说能画符赶尸，驱使地狱魑魅魍魉，江湖中人嗤之以鼻戏称他们为魔教。”

唐小小心里冒起一个念头，秦门的人不会藏在秦始皇陵里吧，我的天，否则为何杨坚集三大宗派的力量仍然摸不到他们的影子。

我靠，密思极恐！

“白道之战，他们损失了多少高手？”

元瑶子回答道：“听经历此战的法王所言神教损失过半护法，秦隐王赢颉重伤，秦门三派不得而知。”

唐小小瞠目结舌，这数据确实过于骇人听闻，大隋两世而亡，这其中不会有他们的手脚吧。

元瑶子看他沉思的模样，将茶杯端起轻呡，随即又站起来将殿门关上，这才道：“你明白了？”

唐小小点点头随即又摇脑袋道：“杨广本是盖世雄主身具无敌军功，修善运河之眼界堪称千古奇才，但天下仍旧民不聊生，绿林起义层出不穷，难道是秦门在兴风作浪，以报复当年白道之仇？”

元瑶子正色道：“正是如此！”

唐小小在脑海中搜刮着关于隋炀帝的相关治世策政略，从客观来说和后来李世民足可媲美。

隋一统天下之战，杨广为三军总帅渡江一举灭陈，而后北抗突厥筑高万里长城，令漠北狼军徒望阴山西进丝绸之路打通胡人要塞，纵横捭阖成立安西都督府南至交趾，兵略辽东。内设科举打破世家大族高墙，任用寒士，选贤举能，讲信修睦。

然唯一让人不想不通的是其为何多次征讨高句丽，穷兵黩武，为后世诟病。莫非高句丽与秦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佛道两家与昆仑何以袖手旁观，任由杨广行差踏错呢？

元瑶子道：“沙钵略被击败后主动与隋修好，秦门惑之无用下，转而投靠高句丽。短短时间内，高句丽便渡过鸭绿江，吞并辽东大片土地，兵威之盛，一时无两。”

“杨广遂召集文武大臣商讨出兵高句丽之事，甫定议程，当晚天象骤变，天狼星再度入主紫微宫，星卜师预言隋将大祸，佛道两门遂劝诫炀帝不可妄动干戈。杨广大怒，叱责我们妖言惑众，自此隋与佛道决裂，随后三征高句丽，大隋之亡始此由来。”

唐小小问道：“既然如此，如今高句丽已败，秦门该当烟消云散了才是。为何谈论起来，你们仍然如临大敌。”

元瑶子道：“不管是高句丽还是突厥人，秦门从未想过依附他们，而是以纵横之术利用，甚至于遇到中土危机，他们便会主动出卖敌方情报，以恐中原百姓被外族屠戮。”

唐小小愕然道：“那他们岂不是很矛盾？”

“的确如此，一方面秦门借助外族的势力达到想要的目的，一方面又害怕外族的铁骑踏破山河使他们背负千古骂名。”

唐小小点头道：“他们执念如此，背负了几十代人期冀，心态难免扭曲。不过杨广虽然好大喜功，也不至于佛道两派在对付秦门上坐视不理吧？”

元瑶子笑道：“想不到天下人最忌惮的秦门神教和暴君杨广，你仍是不偏不倚的评价，足以证明徒儿眼界之高世间罕见。”

千寻半睡半醒梦呓道：“我罕见，我罕见。”

唐小小看着他粉嘟嘟的小脸蛋，总感觉她的身份并非普通弟子那么简单。白云观不收男弟子可以理解，但也未曾收过女弟子，最不解的是元瑶子对她非常宠爱，超越了一般师徒之情。

元瑶子目光灼灼，没有接他的话头，郑重道：“我之所以收你为徒，其实是有一件事相求，恰与你刚才的问题密切相关。”

唐小小心道压轴戏上场了，神色不变道：“师父姐姐请说。”

烛光耀跃下，元瑶子如坠梦魇，神情魔怔道：“杨广新败辽东后，佛道两派与杨坚有香火断续之缘，不得不出手遏制秦门势力。遂派师兄元牧子随大河入西，向昆仑墟宗主莫天奇求助。”

“六个月之后，元牧师兄重伤而回，独自一人倒在茅山脚下，幸亏山上采药的弟子及时发现，若在迟个上半个时辰，大罗金仙也恐难救他性命。”

说到此处，不食人间烟火的元瑶子也神情黯然，显然元牧与她的关系非同寻常。

唐小小疑惑道：“元牧师叔难道是被秦门所伤？既然此事事关重要，为何不派遣武功高强的弟子前去？”

元瑶子哀叹道：“元牧师兄乃是道门新一辈领军人物，和你此时在江湖中的佛门地位一般。他的武功玄术连现任上清宫宗主知远法王也称其后生可畏，道门每逢十年一次的太极试炼，无人能出其右者，皆称他有当年陶弘景祖师的影子，更是道门倾力培养的对象。”

唐小小咋舌道：“道门定是雷霆大怒！”

元瑶子点头道：“道门三大宫主得知消息，自然震怒异常，又担心元牧师兄的伤势，连夜飞鸽传书终南山，请太一真人孙思邈祖师前来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