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句曲茅山。

元符万宁宫位于茅山积金峰南腰处，幽洞密集，怪石林立，山水秀美，风光迷人，是福地洞天中的极宝之地。

当年名声大噪的道门天才元牧子和白云观现任观主元瑶子皆是出自元符万宁宫，可以说三宫之中，元符万宁宫虽然居于末尾，实力却异常强大。

其宫主成玄英，字子实，号西华真人。道儒兼修，尤重文字训诂学，为天下师。玄法秘诀有鬼神莫测之功，行踪极为隐秘，时而云游四方，时而于万宁宫开坛讲学。身名不显，却是道家一等一的大能，其教出的徒弟一度成为上清宫的骨干弟子。

唐小小跟着司马子微踏上元符万宁宫，不禁感叹茅山之美丽宛若仙境。

其建筑壮观，规模宏大，殿宇层层而上，房舍院院相连，金碧辉煌，气势雄伟，前是睹星门，正中有天宁万福殿，以祀皇帝本命星宿神像，西庑飞天殿，以藏朝廷恩赐茅山之道经又有宝箓殿、北极阁、万寿台、九层台、宗坛祠、句曲山神祠、广济龙王祠、本宫神护圣侯祠、本宫二使者灵佑灵护侯祠与三素、九真、众妙、大有、震灵五神堂及东秀、西斋、观云、启明、野隐、勉斋、西碧、东斋、乐泉、觉秀、云林、真隐、监斋十三房道院等总四百余间。

高明杰大，工尽其技。金碧丹垩之饴，萤煌昭烂于祟岗秀巅之上。烟霞霏微，草木葱郁，望之若神，莫可图写。即之肃然若云车，风焉往来于空旷有无之间，不可得而知也，规模之宏伟，世之罕见。

“司马道兄，王法主不是居住在崇禧万寿宫吗，为何道佛之辩却安排在这万宁宫呢？”

司马子微讶道：“法主知法师已入方外佛门却修习玄家真武，顿时雷霆大怒。然师叔元瑶子却极力推荐法师，恰好西华真人云游回来，遂对你生出兴趣想见法师一面，还有仁佑观的法善师叔也对法师赞不绝口。”

唐小小差点笑出声来，罗浮子赞不绝口，我和叶法善很熟吗？看来这三宫五观都是些怪人。

天宁万福殿坐落在睹星门正中，高耸入云的角楼直上九霄，隐约可见钟楼馨磬静止在天际，未有钟声却仿佛钟声在耳，令人生出敬畏之感。

唐小小来到大殿外，用眼睛瞟着殿里的情况，大殿里人影幢幢，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三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坐在主位上闭目自得，略往底位两行中分，端坐着年纪差异较大的五观观主。往殿门方向周围罗列着洞天长老和茅庵府主，人人都翘首以待的打量着他。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法师从寒山寺远道而来，玄家竟然一无所知，真是令道某惭愧啊。所幸法师驻留茅山多日尚未离去，想来必有收获，遂道某安排此番讲究，特意向法师请教高明。”

唐小小暗叫厉害，王远知一开口便语带双关，先是讽刺自己未经许可便踏入道门，又指出他学习玄门真武的收获非是正大光明。

“王法主言重了，晚辈并无此意，实乃机缘巧合，并非刻意冒犯，说起来也是水到渠成矣。”

王远知精神抖擞，给人一种新仙风道骨的印象。面容丰朗矍铄，皱纹可见老骥风霜，飞鱼道服镶嵌在削廋而遒劲的体魄上，看不出一点簸绉。黝黑的脸颊在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睛越发炯炯有神。

“法师似乎对我道门玄机参悟得很深啊，怎么也信奉起我道家的自然无为了，佛陀不是都讲究因果循环吗？”

门外的茅山弟子们渐渐聚集在天宁万福殿外，对他们来说佛道两派之争正是道家千年来遇到的最大挑战。此时闻言上清宫法王对佛门代表步步紧逼，不禁哈哈讥笑，生出小觑之心。

唐小小也同他们般哈哈大笑，片刻间大殿内外嘲笑声戛然而止。

“你笑什么！”

未等王远知出言询问，门外潘成安早已忍耐不住，抢先一步大声呵斥。他原本在德佑观苦思冥想怎么对付唐小小，骤然听闻元符宫道佛辨法，遂按捺不住兴奋，特地赶到万宁宫看他笑话。

唐小小回过头来，旋即又摇头叹道：“以笑止笑，我笑矣。”

唰！

话未止，道门弟子已群情激愤。

什么！

他笑了，他笑的什么！

笑的道门可笑之人，笑的是道门千千万万的子弟同胞。

元瑶子也脸色苍白，呵斥道：“唐僧，不可胡言乱语。”

唐小小昂然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诸位道兄先笑，我之后笑，彼笑与此笑间并无区别，然诸位道兄现在却怒火烧心，何也？佛家讲究之因果轮回也，王法主满意吗？”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此子辩才无碍，居然借力打力，现身说法佛家的因果轮回之论。

先有道门弟子的嘲笑之因，才会有他们现在怒火中烧之果。眼前佛门代表少年老成，不简单，不简单啊。

坐在王远知左边的青霞真人苏元朗，眉宇间确与苏郁香有些相像，唐小小对他印象深刻，刚进门甫地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即便闭目神游太虚，再不管殿内繁杂诸事。

反倒是坐在王远知右边的成玄英朗声笑道：“这个小子有趣，有趣。”

王远知哼道：“法师避重就轻，虽然解释了因果之论，却在回避最主要的两个问题。一则为何修炼我道家玄门真武，二则为何将我道家经典作为辩论之言？”

道门弟子也纷纷附和道：“对啊！法师对此讳莫如深，难道是想蒙混过关，佛家不过如此，皆是泛泛之辈，难登大雅之堂啊！”

更有甚者，如潘成安般大吼道：“唐科学乃是欺世盗名之徒，我道家执此道佛同尊之礼真看信错了人，此子乃鸡鸣狗盗之匪类，理当轰下山去，此后更要与佛门划清界限。”

三宫宫主各有算盘，五观观主碍于元瑶子的情面也缄口不言，唐朝着名道士李淳风看见师父青霞真人闭目养神，也学他般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唐小小环视四周，突然石破天惊的道：“佛门在进步，而道门却在故步自封！真是令人痛心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