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啊小姐,不得了了,出事了出事了。”
玉奴惊慌进来的时候,宁紫陌正好在对着食谱熬制乌鸡参汤,见人慌慌张张的,连头也没回的说道:“要过年了,你挑点好消息来说说。晦气的事情,暂且别提了。”
“小姐,丞相府,丞相府今日一早,宫里派兵抄了家了。”
她的双手一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消息似的:“真的假的?”
“真的,今日一早,听人说宫里派了八十御林军去丞相家里,抄家问罪,晌午时候就全都压入天牢去了。”
宁紫陌听到这话便抿紧了薄唇,有些神叨叨的把玉奴招到了自己身边来,问道:“你确定昨日下午哥哥去了一趟宫里?”
“真的,奴婢亲眼所见的,而且嫡少爷从崇宗宫门处出来的时候,奴婢正在街上买东西呢。碰到了嫡少爷,嫡少爷走的很急,奴婢想上去问个好都不行。”
“好,本小姐知道了,丞相家是自作孽不可活,皇上不会放过那么一颗大毒瘤的。”
玉奴点头,宁紫陌眼角似乎瞥见了一个人影进了来,玉奴也注意到了,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门口处候着的人是翠屏,她敲了敲门,旋即才说道:“嫡小姐,外面自称有个叫做天宝的人,说想要拜见您。”
宁紫陌不过转了转眼珠略微思索,旋即对着玉奴吩咐道:“去跟他说是将军府嫡少爷的功劳,他想要感谢,来日有机会报恩于嫡少爷便是了,眼前的话,本小姐没空见他。”
宁紫陌不见他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这宁天成也认识这天宝是天拳武馆的少当家,若是晓得这天宝早就是她一伙的人了,估计那几天陪练的天拳武馆的师傅,就要被宁天成辞退了。
那些师傅可不能辞退,来年可还是有大用处的。
翠屏听到这话便出去了,缩了缩手的走到了门口处,客气的对着那个天宝说了刚才宁紫陌的原话,天宝也不是个非要强求的人,听人说没空见他,他也不恼,笑呵呵的便告了辞的走了。
“世子,您要不要将留香小姐给接到身边来?”
燕季封一直在远处看着,他其实很意外这个,为什么好好的丞相府,说被抄家就被抄家了,一点点的预兆都没有,现在整个丞相府就留下这一个嫡女流落在外了。
她一个人的话,该过的多艰辛啊。
他原本的计划很好的,在他的心里,他破坏了留宁两家的婚约之事,自己再将人给偷偷运回燕北去,自己再找机会回燕北。
但是他昨日下午听说留香又回来了,在京城,他便亲自修书一封,去了燕北。
新年过后,每年的正月二十八,是燕北来朝祝贺的时日,他在信中提及让父亲今年亲自过来,替自己求娶了这丞相府的嫡小姐,那该多好啊。
燕季封朝前面走了两步,但是又退了回来,失落道:“她不想见到我的。”
“那又如何,世子,这留香小姐已经是您的人了。”
鬼手雕知道上次这燕季封对留香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当时他就站在门外不远处,亲耳听到留香当初是如何的抵死反抗的,但是那又如何,燕北民风彪悍,被睡了的姑娘,便是只能认自己的男人为天、
燕季封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走到她的身边,同样看着这朝夕之间就落魄了的丞相府,宽慰道:“留香,你别担心,你爹爹在天牢里面,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的、”
留香始终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才机械的抬了头,形如枯槁的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可怕,不仅如此,她的一双眼眸里面几乎是要沁出鲜血一般的泪滴,她讥讽的笑,起了身指着燕季封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狗屁世子,若不是爹爹这么多年护着你,你能在京城安全长大?就是因为要护着你,少不得要跟你们燕北王爷来往,一来二去,皇上才疑心我们丞相府私通你们燕北,这才下令抄了我的家、”
留香脑袋里面嗡嗡的,方才那些人吵吵嚷嚷的,她也没听个清楚明白,只是听到有两个士兵谈论、
“你说,这么多与燕北来往的书信,这丞相都不藏好,这不,全让皇上给发现了。”
“可不是啊。之前接待燕北使臣的事情,本来是礼部尚书之事,丞相都做了,你说,皇上想不怀疑都难啊。”
那两个人手捧着一大摞书信,路过这留香的身边,留下了这么两句话。
燕季封听到这话,气血翻涌,因为过于震惊而往后退了两大步,看向身边的鬼手雕问道:“真的?留香说的都是真的?”
鬼手雕的嘴角擒着狠厉的笑,沙哑道:“是有一部分的原因,但是这么多年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为何却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抄了丞相的家,世子不觉得奇怪吗?”
听到这话的留香也愣了,连忙抹了眼上的泪痕,极快的问道:“你知道是为什么?”
“自然,听说昨日下午,皇上召见了好几位大臣入宫去,而且这些大臣往日都是专门与丞相作对的。”
鬼手雕的话让留香的脑子也转过弯来,她一咕噜的爬起了身,朝着往日跟自己爹爹交好的几个官员家里去了,他们家家闭门不见客便罢了,更有甚者说若是再闹,就将她扭送到陛下面前去。
天黑了,留香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才觉得这些霓灯初上的繁华与自己无关。
前方有个高门大户,留香抬了头瞧了去,宁府两个大字给了她无限的安慰与关怀,她走到了门口却没有急着进去,那两个守门的小厮素质也是极好的,见到这个跟乞丐似的姑娘也没有立马撵走的意思,甚至有个人拿了一包点心出来,走到了她的跟前。
“天寒地冻的,快年下了,姑娘吃了这点心早些回家吧。”
留香咽了咽口水,接过了点心,她虽然狼狈,但是素养还在,说了声谢谢,旋即问道:“劳烦小哥是否可以跟你们将军府的嫡少爷通报一声,说是有个姑娘找她。”
“你是?”
“旧识,我与你们少爷是旧相识来的。”
留香也不敢说自己就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了,丞相府全都下了大狱,她需要在外面周旋,需要去找个帮手帮助她,还了丞相府的清白更好,她其实也知道,丞相府八成是洗不清了,但是若是能够去了所有钱财和权力,让一大家子留了性命安全的出了牢狱也是好的啊。
那人与身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便钻进了将军府去。
宁玄离正在书房内同小七谈事情,宁紫陌端着参汤过来的时候,小七正跪在地上受罚,她的眼皮子跳了跳,一边将小七给扶了起来,一边诧异道:“原小七你生的这么标致啊。”
小七害怕的看了一眼宁玄离,本来都已经起来了,没有得到宁玄离的首肯又跪了下去。
“哥,看你,小七眼下乌青那么重,怕是好些时日没睡好觉了,你还责罚她。”
宁玄离起身,盯着小七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下一次再擅自做主,惩罚可就不是这么轻了,你自己下去领罚吧。”
宁紫陌以为他口里的刑罚只是在书房罚跪了一下,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小七道:“你先去睡会吧,我瞧你走路都打票了。”
这小七当时为了急着入京,其实她一个人骑马的话,会很快的,但是带上了留香之后,就改成了马车,行程便多耽误了些时日,所以一路上基本都没怎么睡过觉,只是偶尔撑不住的时候,会停了马车的小憩一会儿。
小七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宁紫陌行礼道:“是属下做错了事情,主子责罚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之后又害怕的看了眼宁玄离,宁紫陌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的哥哥这般的遥不可及,端坐在那儿,眼神那般的冷漠如霜,十殿阎罗般罗刹,她就这么看着,心底都升了一丝寒意。
小七说完了这话,才退了下去,宁紫陌不知道怎么,也生了离去的意思,预备跟在后面就走。
宁玄离却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将人拦腰抱住,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在她耳边喃呢的问道:“你怕什么啊?”
宁紫陌有些不自在,挣脱了他揽在肚子上面的那只手臂,然后起身走了好远去。
“觉得我给她的责罚过分了?”
宁紫陌听到这话,端着食盒的动作也暂时停了一下,问道:“你不是罚跪了啊?你还怎么责罚她了?”
“是罚跪也是享受,冰火两重天、
宁紫陌的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问道:“什么是冰火两重天啊?”
“一边是烧红的铁碳,一边是冬日的冰雕。可不就是冰火两重天么?”
她本来脸色还算红润,听到这话就刷的一下子变的苍白如纸,好半晌才道:“小七到底做错了什么?至热至冷,小七的腿要是跪了去,怕是要废了吧。”
“她不该擅自做主。”
其实宁紫陌从进门的时候就生了要救小七的意思,她也是听小八说嫡少爷在书房生了好大的怒火,才捧了参汤过来的。而且小八话里话外就是要让宁紫陌帮帮忙说说情的意思,为了理清来龙去脉,小八将小七这段时间出去的事情全都说了。。
“她不是也立了功吗?功过一抵,你也不该责罚的那么重吧,况且小七是个姑娘,伤了皮肤,以后容易被夫家嫌弃的。”
宁紫陌知道,那烧红的铁碳,能够将人的外表那层肉全都烤熟了,而且那冬日的冰雕,寒冷刺骨。
这样的两件东西,膝盖一跪,皮肤伤了是小事,怕是要伤及骨髓了。
宁玄离此刻也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一扣一扣有规律的敲击着,宁紫陌觉得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有几个世纪那么长,终于他点了头的说道:“那就听你的,免了她的刑罚好了。”
听到这话的宁紫陌脸上一喜,连忙拿起了放在桌子上面的暖炉,抬脚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