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宁玄离远的都瞧不见影子了,宁紫陌才兴兴然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玉锦总觉得嫡小姐这般不舍的眼神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太过于露骨了。
她轻咳了一声,劝道:“小姐,这儿天冷,回去吧?”
“好、”
那厢的北苑,留香有些怅然若失的看着庭院里面的积雪,这天冻的人有些缩手缩脚的,留香却不觉得冷,只是她一直坐在那儿,是不是瞧着那守了两个人的大门处。
已经连续两天了,他没有来了、
有消息也只是叫人递过来,他本来从来都没有再来过这个院子里面了。
“姑娘,您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小八被指派了过来,照顾留香的饮食起居,顺便保护着留香的人身安全。
“本就无一物,有什么可收拾的。”
留香自从被替换了身份掳走的那一天,就什么都没了,引以为傲的身份,触手皆是的荣华也消失了,更遑论提那些价值千金万金的珠翠与绸缎了,现在的留香只是一个放在人群里面,找也找不到的那种简朴了。
很难让人将这种农妇打扮的女子同那高高在上耀人心弦的丞相府嫡出大小姐作比较。
小八总觉得这人身上有种难以言明的悲伤,听到这话没说什么,只是本分的劝道:“您怀着身子呢,一些药材的话,方才属下做主给您带了些,还有冬日的衣服,属下这就让婢女进去给您收拾一下吧。”
留香只是点点头,轻声问道:“他呢?”
“主子忙,说是不过来了。”
留香的唇角凄然一笑,果然啊。
她从怀里掏出之前宁玄离递给她擦眼泪的帕子,帕子已经洗的很干净,还带着清香,她的手指轻轻的摩擦在那金丝细线绣的离字上面,低头喃呢:“既然你不来送我最后一程,这个便不还你了。”
燕季封在自己的房内,看着身边鬼手雕带过来的消息,再一次确认一般的问道:“确认了是由那个曲江押解对吧?”
“对。明日一早辰时在天牢里面去提人,只不过听说出了留家的人以外,还有其他的罪犯也要一同押送到宁古塔去的。”
“那没事,到时候在路上劫人,那些人顺便杀了就好,省的夜长梦多。”
“那世子,您打算在哪里动手啊?”
“等稍微走远了些,离京城比较远了,但是又不能离路途上面的官府比较近,不然到时候官府派兵来支援搜索,那么多人是不好藏身的,就这儿吧。”
燕季封说话间,食指稳稳的指向图纸上面的某一处山坳,那儿离京城挺远,地处偏僻,而且离官府很远,路上的积雪也未曾融化,路不好走,官府一时半会想来支援也支援不上、
等官府的人到了,人早就跑光了。
“是,为了这次劫囚,我们在这京城的势力几乎都用上了,就是为了确保留家人无事,这代价是不是大了些?”
“是我们在京城的势力不够,而且留香定是未来的世子妃,我救留家人,就是救我自己的人。不要再多犹豫了,让你寻留香的下落,你还没消息?”
一想到这儿,燕季封有点急了,这都多少日子了,宁玄离真真是将人藏得好,他的人寻了那么多天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没呢,不过世子您放心,您到时候救了留家人,留父都在您的手上了,不怕留香小姐不听话的乖乖来找您。那宁玄离还能一直困住留香小姐不成?”
鬼手雕这话说的倒是甚合燕季封的心意,燕季封的心里甚至都在想着,当初留香答应了他的,只要他救出留家的人,她就答应做自己的世子妃。
一想到这儿,他更加的严肃而拘谨了,沉沉吩咐道:“注意,劫囚时候,不要伤到了人,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是,世子您不方便出京城,不仅那些安排的人会过去,到时候属下也会亲自去的。保证会将人给救出来,不让您在留香小姐面前失信。”
“那就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先再下去准备准备,到时候确保万无一失。”
这厢的燕季封还在想着把人救出来之后,再去全心全意的倾尽所有势力去寻找留香的下落,他就不信了,人就在京城里面,难不成还能飞了不成。
冬日的天色黑的早,天牢里面更加的暗沉看不清楚,只墙壁上面挂着的煤油灯,零星给了点光亮,一直总有狱卒手握佩刀走来走去的,巡视着天牢。
到了晚饭时间,有两个狱卒买了晚饭过来,那些人见到饭来了,都一窝蜂的跑了过去,在桌子边上围成了三两圈,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好不热闹。
“小林啊,有心啊,还买了烫酒来,来来来,天冷,我们都来喝一盅,暖暖身子、”
本来有些小狱卒不好喝酒,但是听到领班都这么说了,再说喝上一两杯也没事。
而且那个小林已经将酒壶的盖子掀开了,酒香一下子就钻进了那些人的鼻子里面,也都嘴馋的砸吧嘴,看到领班带头喝了一口,一时间拿碗的拿碗,拿酒盅的拿酒盅,很快,那两壶烫高粱酒就见了底。
而那些喝酒的人歪歪斜斜的倒了过去。
小林有些不放心的推了推那些人,用佩刀的握柄处推了推那些人的身子:“诶,醒醒啊,还要看牢房呢,别睡啊你们。”
那领班也有些不放心,试着将刀架到了那些人的脖子上面,冰凉的刀背刺激着那些人的肌肤,不过他们都没醒,依旧睡的死猪似的。
“走,快,你们先将衣服换了。”
领班让小林看着这些人,深怕有人醒了,然后又拿出了许多狱卒的衣服,给牢里面的留家人穿上,那些人这些日子早就被磨得没有了脾气,并不嫌弃这些衣服上面还有油渍污渍的,都利索的套在了身上。
而后他们又将那些个狱卒的佩刀都给取了下来,各自佩戴在自己的腰间,带着帽子,若不走进了瞧,根本瞧不清这群人已经被换了。
那领班带着人四处穿梭,看见有人便躲,那些人跟在他后面,也战战兢兢的,七绕八绕的总算是出了牢房。
出了牢房,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留丞相更是有些老泪纵横的,朝着将军府的方向作了个揖:“多谢宁将军了啊。”
那领班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连忙黑了脸的说道:“你现在多谢宁将军没事,不过你们以后要是被人发现了,不小心要是被人抓了,可别把宁将军给供出来了。”
“自然,我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以德报怨的事情。”
那领班眯了眯眼,看了一圈黑漆漆的四周道:“小林,按照计划是走的水路,你护送他们去岸边,护城河那边已经打通了关系,今夜出行的船只统一不会被盘问,赶紧走。”
小林听到这话,预备转身就带着这些人走了。
但是才走出两步,小林便被领班叫住了:“小林,你也别回来了。”
小林甚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自己也小心点。”
“我没事,子临还在天牢帮我看着,我先回去善后,跑了这么多人,瞒不了多久的。”
那领班说完这话便再不犹豫的往回走,但是他人还没到天牢,就见到天牢那处的火光冲天,天牢走水了,火势滔天,不一会儿那天牢便成了火海。
子临只是去解个手,没想到这天牢一下子就蹿起了冲天火光,那领班也跑了过来,不可置信的朝着子临吼道:“你疯了啊,我们那么多弟兄还昏迷在里面呢,你这放火不得烧死他们啊。”
子临觉得冤枉,看着这根本控制不了火势的大火也慌了,大声辩解道:“我只是去解个手,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啊。”
领班看着那些人慌慌张张的,拿着水桶泼水,但是火势依旧只增不减,等到火势完全灭了下去的时候,天色都已经亮了、
天牢被烧的面目全非,里面所有还余下的人全都死了。
空气中似乎还有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刑部尚书昨日半夜就听到人说天牢走水了,带着紧急令牌,连夜就入了宫去报告这个消息、
曲江带人来的时候,见到天牢已经被烧得连一片完整的瓦片都找不到了,拧眉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些本来在牢里看守的人,暗自庆幸昨夜不在天牢里面执勤,否则这怎么被烧死的都不知道,其中有个人贼眉鼠眼的眼珠子一转,立马道:“昨日看见那队兄弟有人买了酒水回来喝,许是有人喝多了,打翻了煤灯,而且天牢里面常年铺着干燥的枯草,可能就着火了吧、”
这倒是还说的过去,曲江依旧眉头不解,看着那些狱卒将烧焦的尸体抬出来,对着身后自己的士兵道:“去,我看人手不太够,你们去帮忙。”
军人都是服从军令的,听到这话,那些人立马就整齐划一的,跑进了被烧的黑漆漆的天牢里面。
曲江下了马,四周到处勘察着,在这一众的礁湖灯油味之间,他似乎闻到了汽油的味道,预备要仔细再看看的时候,刑部尚书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见到曲江来了,连忙招呼道:“曲小将,你来的正好,皇上命我查到底烧死了多少人,你这刚好带了兵来,你就帮帮本官吧。”
“是,末将自然义不容辞,方才已经派了人进去了。”
“哎,我这失职失的厉害啊,皇上说要是查不清,就要摘了本官这顶乌纱帽了。”
那刑部尚书也就只是小声抱怨了这句话,也不敢让别的人听到,连忙对着自己身边的师爷吩咐道:“去,去刑部将所有的在牢人员的档案调过来,本官要看看到底这牢里该有多少人。”
每一个犯了事进来的人,都会在刑部留案存档,具体有多少人,也都心里有数,若是真的死光了,看看这尸体与胆档案上面的人对不对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