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诺走了,宁紫陌似乎并不急着回去,站在那窗户边上,津津有味的瞧着热闹非凡的街道,玉奴也探出脑袋瞧了瞧,嘟嘴的问道:“小姐,您瞧什么呢?看得这么有滋有味的。”
“我在瞧对面那怡红楼,是个怎样风流的地儿,怎么男人都爱去?”
玉奴抿唇笑:“只要咱们嫡少爷不去,小姐您还担心什么、”
“他如今是还算洁身自好,比不得这满京城的权贵,哪家还没个风流的少爷。”
“是呢,小姐,咱们回去吧?”
宁紫陌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香茗茶,作势就要起身,玉奴先去开了门,然玉奴才开门就看见宫玄正一脸阴鸷的站在门外。
宁紫陌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宫玄正,他周身的气息幽暗可怕,宁紫陌的瞳孔猛地瑟缩,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胸腔之中腾升
“见过贝勒爷。”
礼数还是有的,但是宁紫陌越往后退,宫玄正便越靠的近,玉奴想站在宁紫陌的跟前护着她,但是宫玄正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旋即问向宁紫陌:“怎么?连句话都不肯跟本王说了?”
“王爷说的哪里话,玉奴,退下。”
玉奴虽然人退下了,但是戒备的眼神始终不离宫玄正的身,宫玄正的武功不低,就怕这人会突然出手,她还真没把握。
而且昨晚上的事情,她相信他府里的下人肯定跟他说过了、
玉奴退下了,宁紫陌怀孕之后丰腴的身子在他的眼中看来都是讽刺,而且看着宁紫陌这一番心安理得的样子,他就觉得怒火中烧,宫玄正的眼底透着浓浓的不悦,房内的气压刹那间就低了下来。
她故作镇定的坐在一旁,此刻宁玄离不在身边,那玉锦也不知道听了什么吩咐也不见人,宁紫陌倒还算客气:“王爷,坐。玉奴,去叫小二上些可口的点心来,再沏壶好茶来,本小姐与王爷有话要说。”
“不了,太子病逝,本王待会儿要去东宫,没有功夫与紫陌你在这儿闲话喝茶。”
玉奴本来也不愿意走,听到宫玄正这话脚步更是不愿意挪动半步的守在宁紫陌的身边,宫玄正保持着微微笑,看起来却像一个冷面冷心的君子,说的话虽然也是温言细语的,但是落在宁紫陌的耳里却别有一番阴冷的意味。
“那王爷这时候怎么过来了?不是该去东宫吊唁太子吗?”
“是要过去的,路过这条街,碰到了你,来看看你,也来看看你肚子里面的孩子。”
说话间,他冰冷的目光从上到下将宁紫陌刷了个通透,最终定在宁紫陌已经五个月大的肚子上面。
“那你已经看完了,王爷您还有事,我这就先走了。”
宁紫陌看到他盯着自己肚子的时候,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本能的战栗,她从前不怕,与他周旋是因为她坦荡,而如今她有了这牵挂,忽然就前怕狼后怕虎了,深怕这人动手伤了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宫玄正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不辨悲喜,神色若常,只是宁紫陌经过他的时候,他猛地出手将她的胳膊紧紧攥在掌心、
“话没说完,你急着走什么?”
在宫玄正的手拽住她的胳膊瞬间,宁紫陌浑身的汗毛倒竖,这是一种害怕的本能,她勉强稳住了身形,皮笑肉不笑的尴尬道:“您不是赶着去东宫吗?不敢耽误您的时间。”
“是急着去,但是也不在这一时半会。”
他瞧着她孕后的气色似乎比以前更好了,抬手想摸一摸她的侧脸,宁紫陌却一个偏头的躲开了,他便顺势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沙哑道:“紫陌,我那么喜欢你,怎会伤害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你这般防着我做什么?”
“王爷您说笑了。”
“做什么我俩这般生分了,你没有怀孕之前都是唤我玄正的。”
从前他不高兴了还会生气,还会表达一下不满,而如今的他,只会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听的宁紫陌的心里直发毛,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是她才有这个意图,宫玄正便更加的用力拽紧她的胳膊,不叫她有丝毫能够逃脱的余地。
玉奴眯着眼,手刃成锋,直接朝着宫玄正劈了去。
这掌风来的凌厉至极,宫玄正无法只得放开了她的胳膊,他的目的并不全在宁紫陌,而今儿个,他的重心都放在这个玉奴的身上。
他就是在逼着玉奴动手。
宁紫陌害怕他们的交手会伤了肚子里面的孩子,便躲到了门后去,似乎这样就会多一些安全感似的。
乒乒乓乓的,这间房里面的物件都被糟蹋了,宁紫陌亲眼见着宫玄正以看不见的寒风,迅速的凝成凌厉的一掌,将玉奴从空中打落,砰的一声,摔落在地的玉奴口吐鲜血,玉奴只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无尽的寒冷之中,那五脏六腑错位的疼痛在这极致的寒冷跟前,都显得渺小多了。
而空气之中的寒意似乎总也散不尽,周身的物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凝结成冰、
宁紫陌有些冷的打颤,她走过去将重伤的玉奴扶起,而玉奴的周身冷的可以,宁紫陌以为自己扶着的似乎是一块冰。
而宫玄正轻飘飘的从房梁落下,如同看着一只蝼蚁一般的看着玉奴道:“当你本领多高呢,也不过如此,都接不过本王的三招。”
寒气入体,宁紫陌狠狠的打了个冷战,宫玄正再一次将宁紫陌的胳膊扯过,将人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如此并排的两个人,看上去倒也还算登对。
当然这是宫玄正自己心里的想法,而他看着宁紫陌的肚子就像是看着眼中钉肉中刺那般仇恨。
“想救她吗?”
宁紫陌知道他是在问自己,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处在弱势,倒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她的伤可重的很,活不活的过三天都难说。”
宁紫陌的瞳孔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问道:“她只是对你不恭敬而已,你就想要她的命?”
“我没有想要她的命啊,是她自己不自量力跟我动手,本王堂堂王爷,容得这一个丫鬟在我跟前放肆?即便我此刻打杀了她,你告到我父皇面前,也是我占了理。”
宁紫陌认亏,这人的身份往这儿一摆就已经死死的压住了她,而方才的动静不小,底下掌柜的,还有店小二他们都蹬蹬蹬的跑上来了。
“掌柜的,赶紧派人将这人送到将军府去,快。”
许是人多了,宫玄正没有再那般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了,宁紫陌甩开了他的手,同他说道:“若是玉奴出事,我跟你没完。”
宫玄正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她可以紧张一个婢女如此,但是他发现她却从来不曾真的关心过他、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救她。”
“什么问题?”
“这孩子,是,谁,的?”
本来那些人还闹哄哄手忙脚乱的要将玉奴给扶着走到一楼去,听到这话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似乎叫人将时间停止了似的,宁紫陌知道,这都是在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呢。
宁紫陌的脸色本来见到玉奴重伤之时就已经满脸的担忧和焦急之色,听到这话脸色更是青白一阵的难堪,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宫玄正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感叹道:“你还护着他,他却还不去你的将军府提亲,我都替你着急。紫陌,男人还是了解男人的,你怀了他的孩子,他连跟你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异样目光的勇气都没有,三书六礼也没有,这只能证明什么,证明他不爱你、”
“小姐,咳咳,你别听这厮挑拨离间。”
玉奴一边说话,一边还在咳着血丝,看得宁紫陌心头一阵不舍,但是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听到人说这个,这叫宫玄正来说,她总觉得格外讽刺些、
“这个不劳王爷您费心了。”
“本王能费心什么,只是不舍得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如今落得这般尴尬的境地罢了。”
宁紫陌的处境确实尴尬,哪怕知道现在这宫玄正说话都是挑拨离间,但是她的心啊,还是不可遏制的有些酸涩,那无穷尽的酸水往外冒,她的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不悦到了极点。
“王爷还是早些去东宫吧。先告退了。”
“宁紫陌,他到底是谁?值得叫你一个人大着肚子等他去提亲。我告诉你,他定没有娶你做妻子的心思,否则何以叫你面对这么多的难堪。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孩子生下来,他若是不要你,不承认你,你和你的孩子以后怎么办?”
“啪!!”
宁紫陌实在也是气急了,不知道是冻着了,还是气着了,给了宫玄正一个巴掌之后,手指直打哆嗦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再如何的挑拨离间,我都不会伤害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更不会容许你伤他一分一毫,我生了孩子没人要又如何?就算到了那步田地,我也不会跟了你。”
幸好这个时候,那个掌柜的和小二已经带着玉奴去了楼下,也在下面拦着没有叫人上来,是以这些话根本没有人听到,不然又要在京城刮起一阵可怕的谣言了。
“宁紫陌,你是得了什么病?清白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多么重要,你看看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五个月了,他的父亲呢?你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敢不敢叫你父亲知道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宁将军一辈子风霜傲骨,女儿却如此的不堪,你去听听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你的?”
宫玄正没有因为她以下犯上打了他一巴掌而生气,反而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抨击在宁紫陌的要害之上。
“他们如何说我的?”
宁紫陌冷笑,但是眼眶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转了身的用背对着他:“他们如何说我的,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不是你将我怀孕的消息给捅了出去吗?叫我成了满京城最大的笑柄、”
“你也知道未婚先孕是笑柄啊,没有人来承认你这孩子是他的,更是笑柄。宁紫陌,你别自欺欺人了,况且没有我将消息捅出去,别人就不会知道了?可笑,可笑啊宁紫陌。”
“我是可笑,麻烦王爷笑完了,将玉奴的性命救一下。”
宫玄正似乎也是气极了,这人怎么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又看到那墨竹站到了门外,似乎是来提醒他时间不早了,该去东宫了。
“她是你的婢女,你自己想办法。”
宫玄正说完这话便走了,余留宁紫陌一个人在这凌乱的房内,房内的空气似乎格外冷些,宁紫陌的脑海里面嗡嗡的,似乎有不尽的飞虫在她的跟前飞来飞去,看不见却扰得她心烦、
爱情会叫人卑微到尘埃里面,宁紫陌现在就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她下了楼,楼底下那些看热闹的人还没走,一个个都盯着她的肚子瞧,转而交头接耳的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