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那天刘管事显然心里有鬼。”而有件事采蘩并没有告诉姬钥。
蟒花让她找向氏当靠山的那日,天不亮货舱就有灯光,后来走出来的是阿铮,而且他独自一人。她回想起粲公子调走刘管事,其实训过之后不需要换人。大家大族能当到管事并独立行货,要么是真有能力,要么是凭裙带关系。刘管事平庸得很,应该是后者。耍坏嘴仗势欺人,但没有银钱上的大损失,总觉得这位主子的举动有些过头。刘管事离开巨阙,但他的手下人没离开,阿铮凌晨独自出入货舱就显得很诡异,若想成奉命偷偷调查,却又顺理成章了。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刘管事以次充好,可你如何去证实?我用过越县松纹纸,那天也仔细瞧过货舱里的,看上去并无明显劣质的地方。”姬钥蹬蹬追随她而下舱。
“我说过了。”采蘩无意多说的样子。
“说过什么?”姬钥一头雾水。
“姓刘的让你我吃了亏,以此泄愤!”采蘩突然回头对姬钥笑。只不过,那笑冷冷的,嘿嘿的,符合她一向凉嗖待人的冷性子。
姬钥头疼,“喂,你!别说我事先不提醒,你那点小聪明少拿出来炫耀。对付我还可以,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可是,不说才华横溢的向家五郎在此,就是向四经商极为出色,虽然庶子出身,仍受主家重视。若想取巧,你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采蘩哦了一声,“从你嘴里说出来自己是小孩子的话,不得了,了不得。”完全是敷衍他,转身进舱房和雅雅玩去了。
姬钥要笑不笑,想要甩两句狠话,却想着一路以来她对他和雅雅的照顾,实在说不出来,最后咕噜咕噜囫囵了几个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字,加入她们。
阿铮到了醉仙楼,让伙计领上二楼,见桌桌都是他们的人,菜还没上,酒已开坛,不少人已经两碗下肚。眼一拐看到神色不太痛快的刘管事,心想还好他没跟着主子伺候,回头吩咐手下找刘管事拼桌去,自己进了包间。
不过,包间里有蟒花和五公子的好友,阿铮便犹豫了。衡量之下,认为还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事,便侧手站立一旁伺候。
“你如今掌着事带着伙计,吃饭的时候不必候着我,外头吃酒去吧。”向粲瞅了一眼,将得力助手往外撵。
阿铮抬起头来,半张口,最终回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听说他是从小跟着粲哥儿的,看来忠心得很。”蟒花不想进包间,但总要应酬一下。
“就是放不开,明明能独当一面,却把自己往低处拉,守规矩太多,没意思得很。”向粲敬蟒花酒,两人仰面干尽,“五郎,他最早跟过你两年,是不是也这般拘谨?”
眼角余光中阿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向琚微笑,“拘谨便是眼里有主子,这还不好?不过我看他如今颇有掌事的架势,今日站在你身后充小厮该有其他缘由。”
向粲凝目,若有所思,一瞬便笑,“莫非是要抱怨蟒老大你的船太颠,害他晕船?”
蟒花被无辜点名,却也能耍赖,“不是我船太颠,而是惦着粲哥儿船上美婢艳姬,恐有他相好?”
时下倜傥风流才是真正好儿郎,众人纷纷以此打趣,猜哪位女子是阿铮的心上人,直到上了菜,有歌女袅袅而入,玩笑方歇。
不多会儿,向粲借口解手离席,片刻回转,依旧插科打诨,嬉笑连连。直到夜深,众人寻欢的寻欢,醉回的醉回,他作为主人一一送走,才收敛了笑意,返身钻进向琚的马车。
向琚喜欢大车驾,里面并排躺五六人都绰绰有余。身为向氏本家最出色的子弟,只要他用车,哪怕一次来回,向家都会将车中修饰得雅致贵气。
向粲坐着银丝锦花垫,背靠沉香木,一手搁在紫檀桌上,一手接过五郎贴身小婢知雀递来的热茶,入口清香,酒气顿减。
“羡慕羡慕,一只小雀抵得上最好的茶博士。五郎,可否也换给我?”阿铮就是他多年以前换的。他不叫人送,只说换,而且只有真值得的才开口。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哪怕姓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获得。
知雀一扭头,鼻子朝上喷气,“四公子,你别想。知雀无价宝,拿什么可换?”
向粲啊哟一声,啧啧道,“小姑娘不害臊,无价宝这等话是自己可以说的么?五郎,你性子恁好,任小丫头作威作福。”
向琚酒喝得有些多,正闭目养神,闻此言便睁开眼。他的眼生得极好看,线如飞叶,瞳如冷金,既美又俊。
但知雀瞧后就默然无声了。跟他这么久,她知道何时不该恃宠而骄,那幽深无底的目光已在告诫她止言。五公子待下人很和气,只要各守本分各尽其责,甚至可以活泼闹腾些,但必须懂得及时收敛。
知雀明白,从小和向琚一起长大的向粲更明白,当下正经了笑脸,肃然道,“刘大恐怕不是作假账。”
向琚十分淡然,“阿铮查不出来?”
“他是没查出什么,但刘大这个王——八——蛋,敢给我偷梁换柱!”向粲一张俊脸阴云密布。
向琚这才有了点兴致,兰花白瓷的茶杯被放下来,与他堂哥的神情相反,笑意深深,“怎么说?”
“他用不知哪家的松纹纸替代了越县最好的,在账本上记贵价,实则却低价购入,差价全落进自己腰包,所以账本无错,谁能查得出来?”应该早想到的,居然没有,因为越县有秘制法,别人难以仿成的缘故。
“原来如此。这刘大虽然干了恶事,不过他找出一家仿得如此像,阿铮都验不出来的纸坊,倒也能耐。”向琚话锋一转,“不是阿铮却是谁发现的?”
向粲拿出采蘩的信来,“你自己瞧。”
向琚接过看了,双指夹着纸片的一角,摩挲打圈,“是她?”
“你也想不到吧?”向粲听出他诧异的口吻,调侃道,“那位要勾引你的姑娘突然来这么一出,是确能鉴定真伪,还是如你所说,之前欲擒故纵,这会儿又想这法子反扑你呢?兰烨,你认为如何?”
琉璃盏随马车晃动,光若流金,映着向兰烨高洁的面庞,如稀世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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