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终于看到了那个精神大阵是怎么结成的。它背后的确有一些神奇的力量在支撑着它,通过木之魂,他可以感觉到这个精神结阵和祭坛的联系。
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觉得这结阵的方法似曾相识。就好像小时候玩过的游戏,长大后忘了玩法,但只要看别人玩一遍,就立刻想起来了。
但这时候不允许他多想,必须全力应对伊特萨人的绝地反击。
精神力如潮涌来,血腥味越来越浓厚,仿佛空气已经凝固。
青木举起木之魂,沟通天地之间的精神力场,与伊特萨人的精神结阵相对抗。司徒也举起了石之魂,与青木相互配合,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结阵。
他们并不情愿杀光伊特萨人,但那些野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而死了那么多族人以后,三个部落都很难再恢复元气,剩下的这点人哪怕不受伤,也不见得能让下火延续下去。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再保持理智。
好在这个精神结阵比之前那个千人大阵弱了很多。
群体梦的力量是随着人数增加而成几何级数增长的,人越多,精神力就越强大,所结成的精神空间也就越广大。从一千多人减少到一百来个人,人数少了十倍,但力量何止相差十倍!
就算有祭坛神秘力量的助力,青木和司徒两个人也已经足以抵挡住,而不是像之前那次那样,所有人都只能狼狈逃窜。
但伊特萨祭司们显然不止这点手段。他们口中那乌拉乌拉的声音一直不停,而且因为其它伊特萨人的加入而越来越响。到后来,这声音竟变得震天撼地,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泰坦巨人在吹响战斗的号角。
青木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窒息,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但他们的精神结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形成的精神力场的强度就那么点大,而他感觉到的那一丝危险却变得越来越明显,像针一样扎进他的意识里。
他仔细的想着,到底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感觉,但脑子忽然就变得乱糟糟的,头也开始痛起来。每当他头痛的时候,他就变得很懒,什么都懒得想,什么都懒得做。
他真想就这样躺下去睡一觉,或者弄一根烟抽一下,那烟火呛进肺里的味道能抵挡他的头痛,让他感到舒服。有时候他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出生在火里,闻到呛人的烟味比闻着沉香还舒服。
“青木,别放松!”司徒提醒道,“很危险!”
青木知道司徒提醒得对,自己此刻的精神力不完全是自己的,而是利用木之魂,借助了原本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精神力场。
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外力,就好像把空气压缩进风箱,再吹出来,而自己的大脑就是控制这个空气压缩机的马达。一旦松懈下来,控制系统发生紊乱,压缩的空气很容易爆炸,把自己的精神世界炸个稀巴烂,连同大脑的记忆全都变成碎片甚至粉末。
他终于知道刚才意识到的危险信号是什么了。
伊特萨人的叫声越来越响亮,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像每个人都喝了两坛老酒。他们的个体状态越来越好,本应让精神结阵变的更强,但精神力并没有变化。这说明他们在接受精神输入,却并没有更多的输出。
青木终于明白了,他们在蓄力。
以整个群体精神阵为容器,正在积蓄庞大的精神力量,形成一颗精神爆弹。等到这颗爆弹达到了临界点,所有的精神力都会在一瞬间涌出来,造成无差别的精神伤害。这种伤害一旦形成,他和司徒也许借助神圣之杖还可以挡住,但其他人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就算精神力强如苏蕙兰,也可能会被瞬间把意识冲散,或者带入不可知的梦境深渊,永远无法和她的身体再发生关联。
“小心,他们要自爆!”青木警告道。
司徒马上明白过来,叫道:“杜瓦,你还在等什么?等着大家一齐死吗?这里是拉姆拉,佛主未必会眷顾这里的生灵!”
杜瓦轻叹一口气,嘴里叫了声佛号,举起了风之魂。
其他人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蕙兰。她大叫:“快,保护好夫人和爱丽丝!武器!把你们能用的武器全用了!……”
除了拉里夫人和爱丽丝,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无声的战斗。
青木、司徒和杜瓦顶在最前面,在精神的世界里,组成了一道由山、树和狂风构成的屏障乌鸦化作一只大鸟,张开的翅膀遮天蔽日酣然化身白猫,朝天空喵呜叫一声,身形忽然变大,如巨兽一般扑了出去佩特鲁用半根火之魂化出一面烈焰盾牌,护住了拉里夫人和爱丽丝,同时把身上的手雷丢给了伊万。
伊万、鲍里斯、安德森虽然已经被这激荡的精神风云弄得不辨虚实真假,但还是把身上的手雷都丢了出去,落进了伊特萨人的集阵里。
轰
精神的炸弹和手榴弹几乎同时爆炸。
强大无匹的精神力像原子弹爆炸的冲击波一样涌过来,天空乌云翻滚,乌鸦突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乱翻着跟头飘向了天边刚刚跃起的白猫仿佛被巨人踹了一脚,倒飞了出去山崩地裂,狂风漫卷,大树连根拔起碎石与落叶狂舞,沙尘与血雾弥漫……
苏蕙兰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苍蝇,一只巨大的苍蝇拍迎面拍了过来,把她重重地拍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以为自己死了。意识来到一个幽暗的世界里游荡,无边无际,无声无息,除了死亡一般的寂静,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亮起了一条白线。她知道那是生的希望,拼命地跑去。
跑啊跑啊,那条白线越来越近,却仿佛随时会合上一样。
她努力地跑,不要命地跑,忍住全部的痛苦,紧紧抓住从白线里偷跑进来的光。
光越来越亮,一些五彩斑斓的东西出现了。
她闻到泥土和鲜血的味道。
终于,她睁开了眼睛,大量的光明涌进来,化作一张熟悉的脸:硬朗帅气的五官、鸡窝一样的头发,灰色的风衣领口微微有点发白。
她感到胸口一窒,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差点喷到了那张脸上。
她用微弱的声音说:“走两步,让我听听你的脚步声……”
然后,她看见他站起来,在她面前走了两步。熟悉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响起,她知道,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