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刺史府邸。大厅之内,杨雄一脸平静的坐在首座之上,申屠杰站在下首正做一脸的沉思状,在申屠杰的身后站着杨雄的两位族弟,梓潼郡守杨林、江州郡守杨松。
少顷,只听杨雄沉声说道:
“关于褚怀远来信请求粮草援助的事情,大家怎么看?来议一议吧。”
此时,只见杨林上前一步,口中说道:
“这褚怀远是疯了心吧,明知道我们巴不得他南疆五郡乱成一锅粥才好呢,现在居然还敢写信来求情咱们支应粮草给他。依我看,没什么好议的,把他晾在一边不管他才是正理。”
杨雄沉着脸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中让人难以察觉的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后杨雄又把目光移向了另一边的杨松。杨松眼见刺史大人盯着自己看,当即上前一步,然后说道:
“褚怀远此举奸诈无比,做的是只赚不赔的买卖。表面上向我们请求粮草支援,若是我们给了粮食,他自然得了实惠。而这些粮食到了灾民手中,却没有人知道这是咱们巴蜀送来的粮食,我们则半点好处捞不着。若是我等不给粮食,他褚怀远必然会把此时在南疆五郡之内大肆宣扬,如此一来我们必然大失五郡民心,今后再要想将南疆五郡收归我用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杨雄闻言,向着杨松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此时杨林也回过味来,有些恼怒的说道:
“褚怀远这个老东西,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这不是生把屎盆子往咱们头上扣吗?”
杨雄没有接杨林的话茬儿,转而将目光转向申屠杰。此时申屠杰却已经结束了思索,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眼见杨雄向自己投来征询的目光,申屠杰手捻胡须云淡风轻的说道:
“明公不必忧虑,褚怀远此计虽然毒辣,但是卑职亦有反制之法。”
杨雄微笑着说道:
“申屠,你快快讲来!”
申屠杰微一思忖,理清思路之后便即说道:
“听闻建宁警备师师长沈江明自兼领五郡宣抚副使以来急于扩充自身实力,因此与犍为郡郡守薛伯谦交恶,双方还曾经几番兵戎相见,若非褚怀远居中调停只怕已是不死不休之局。据蜀中三门传回来的情报,经此事件之后薛伯谦如今以对他们所谓的五郡联盟产生怨怼之意。既然如此,如今我等自可大张旗鼓的答应支援粮草,但是我们却只将粮食送给犍为郡。这些粮食对于薛伯谦来说绝对是难以抵挡的诱惑,他一旦接受则势必就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其余四郡会怎么看,他褚怀远会怎么想,这些自不必说,我们则就是要造成一副凡是与我巴蜀亲善的郡就有粮食吃,凡是与我巴蜀作对的郡就要饿肚子的局面。如此一来,不愁他褚怀远的五郡联盟不四分五裂!”
话音未落,此时一旁的杨林已经禁不住眉飞色舞的叫到:
“好!还是你申屠老儿鬼精鬼精的,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咱们这么干,够他褚怀远喝一壶的!”
杨松则是一脸恭敬的向着申屠杰微施一礼,口中称赞道:
“申屠大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实在是高明!”
此时,杨雄脸上亦是露出了笑容,口中说道:
“如此,此事便由申屠你全权处理吧!”
“卑职遵命!”
数日之后,犍为郡郡守府内。薛伯谦正在与郡长史李邈议事,正在这个时候,只见郡丞杜梁自门外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薛伯谦近日来诸事不顺,郡内百姓在旱灾中饿死无数,同时又多次与沈江明发生冲突,心中正在烦闷之际,眼见杜梁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当即便训斥道:
“杜郡丞,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杜梁此刻全然顾不得郡守大人的训斥,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大人粮食好多粮食”
一旁的李邈见状,连忙上前拍了拍杜梁的肩膀,命下人端上来一盏茶交到杜梁手上,口中说道:
“杜大人不要着急,有事慢慢说,来,先喝口茶喘喘气儿!”
杜梁接过茶碗,一仰头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接着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边的水渍,方才向着薛伯谦躬身说道:
“启禀大人,巴蜀方面派人送来了大批粮食,足有数万石。”
“什么!这么多粮食!你你怎么不早说!”
薛伯谦闻言惊得拍案而起,现在他最头疼的就是粮食,这场旱灾下来都快要把犍为郡都掏空了,如今蜀中竟然会千里迢迢送来粮食,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此时站在一旁的长史李邈却依然能够保持冷静,他沉声问道:
“蜀中送来粮草是何意?可还向其他郡送去了粮食?”
杜梁答道:
“来人只说刺史杨雄不忍见犍为郡百姓为旱灾所苦,故特命人送来粮食以解燃眉之急。这粮食只是送到犍为郡,并无送到其他四郡。而且来人还说,这数万石粮食只是先期调配的一部分,后续还会有更多粮食运送过来。”
“什么?还有更多粮食!”
薛伯谦已经要疯狂了,他正要下令立刻将巴蜀运来的粮食尽数入库,李邈却突然神色凝重的说道:
“且慢!大人,此乃杨雄的离间之计,大人切莫上当!”
薛伯谦一愣,然后若有所悟的说道:
“你是说”
李邈答道:
“大人想一想,若是您收了这粮食,其他四郡郡守会怎么看你,五郡宣抚使褚怀远大人会怎么看你,南疆五郡同气连枝的局面只怕是就要变上一变了。”
薛伯谦此刻内心有些陷入到挣扎当中,明知道送上门来的这批粮草乃是杨雄抛出来的香饵,但是这香饵实在是太诱人,容不得让人拒绝。
李邈此时苦口婆心的劝到:
“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为了区区万余石粮草,却和其余四郡成为仇敌,这样的做法殊为不智啊。更何况如今沈江明对我郡虎视眈眈,正愁找不到借口,若是大人投向巴蜀,只怕他沈江明立刻就会发难!”
李邈不提沈江明还好,一提到沈江明顿时让薛伯谦心中的怒火无可抑制的爆发出来。只见薛伯谦拍着桌子怒道:
“沈江明、沈江明,难道老夫还会怕了他不成?堂堂五郡宣抚副使,除了会巧取豪夺之外还会干什么?再说他褚怀远,身为五郡宣抚使,眼睁睁看着沈江明在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他就不敢管。说什么五郡同气连枝,我看纯属是放屁!”
李邈眼看事情要遭,连忙说道:
“大人”
“不必多言!今天蜀中送来的这万余石粮食我薛伯谦还就收了,杨雄虽然早有自立之心,但是只要旗号没有挑明,他就还是益州的刺史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人凭什么指摘我!”
说话间,只见薛伯谦对着郡县城杜梁说道:
“打开府库,将蜀中粮草尽数入库!”
一旁的李邈见状,只能暗自哀叹一声:
“犍为郡大难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