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之上,王匡眼见道旁站着一个羌族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王匡缓步来到小男孩面前,抬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随手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个稻米压成的饼子,递给那名羌族小孩。羌族小孩用怯怯的眼神看了王匡一眼,然后一双眼睛便死死盯着王匡手中的稻米饼子,再也挪不开。
王匡见状,又把手中的稻米饼子向前递了递。羌族小孩犹豫半晌,突然一把从王匡的手上抢过稻米饼子,然后飞快的跑回到人丛当中,远远的望着王匡,同时狼吞虎咽的吃着手中的稻米饼。
看见眼前这一幕,王匡的眼神之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明悟。很快,王匡便被带进了大帐之中。大帐之内,只见十余名卫士分列两旁,一个个手持一柄三尺长的砍刀,宛如凶神恶煞一般。在大帐的正中央此刻却是坐着一个苍老的女人,这是素木子。拉巴子则是一脸严肃的侍立在素木子的身旁。王匡见状,当即对着坐在大帐中央的素木子躬身说道:
“王匡拜见祖母。”
素木子淡淡的说道:
“罢了,我部与你南疆的人向无瓜葛,你今日此来所为何事?”
王匡脸色一端,口中说道:
“祖母大人此言谬矣!现在贵族族长丹木吉正带着数千羌人与我军交战,不知道我军中有多少士卒丧命于羌人之手,怎么叫毫无瓜葛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动容,素木子万料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略显年轻的年轻人一见面竟然会说出如此犀利的言辞。此刻,这个苍老的女人眼神中陡然间射出凌厉的光芒,然后只听她缓缓的说道:
“阁下今日此来莫不是为了试一试我羌族人手中的砍刀是否锋利?”
这一刻,大帐之内的气氛仿佛已经要凝固了一般。分列两侧的卫士此刻望向王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王匡见状,傲然一笑,口中说道:
“祖母大人,你不敢杀我!”
素木子闻言眼神之中的杀意再也不可抑制的暴发出来,这一刻她再也不是那个寨中最为慈祥和蔼的老人,而是部落当中执掌生杀大权的祖母!她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两旁的卫士不自觉的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大砍刀,只待祖母一声令下便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华夏人砍成肉泥。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名侍卫神色匆忙的自帐外进入,快步的来到素木子的身旁低语了几句。素木子闻言,脸色陡然一变,望向王匡的目光之中竟然透着一丝惊恐。她竟然又缓缓的坐回了椅子上,脸色在这一刻不停的阴晴变幻,迟迟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王匡脸上的傲然之色更加的明显,只听他沉声说道:
“想必刚才祖母大人已经得到消息了,你们的豪帅在我们手里!”
此言一出不次于一声惊雷,大帐之内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拉巴子早已经是花容失色,一种绝望的神情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她望着素木子,低声说道:
“母亲大人,这个华夏人他说的,是真的?”
素木子铁青着脸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拽住拉巴子的胳膊,口中说道:
“拉巴子,你要坚强。越是在这种时候,你越要挺住,你是我族豪帅丹木吉的妻子!”
拉巴子含着泪点了点头。此时,素木子的眼泪同样在眼眶中打转,她仿佛在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十岁。只听她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年轻人,你有什么要求?不过我要提醒你,丹木吉是我们族的豪帅、我的儿子、拉巴子的丈夫,鉴于他的地位我们可以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换取他的性命。但是,如果你超越了我们的底线,那么对不起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你们尽可以取走丹木吉的性命,到时候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说到这里,素木子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顺着脸颊缓缓的流了下来。王匡心中此刻也不禁暗自佩服眼前这位羌族祖母的果决,不过现在他必须要硬起心肠来与对方谈条件了。
只见王匡微一沉思,随即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本来我等对贵部并无敌意,奈何你部竟然帮助巴蜀杨逆,对抗我朝廷天兵,伤我无数士卒性命,此事怎么说?”
素木子沉声说道:
“我们羌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简单说吧和你们打仗是因为汉嘉郡给我们提供粮食。如今我们可以罢兵,不再与你们为敌。”
王匡笑了笑,说道:
“不光不能和我军为敌,还要帮助我军剿灭汉嘉郡内的蜀军,能做到吗?”
素木子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在犹豫。王匡见状又笑了笑说道:
“祖母大人并没有马上答应我,足见您很重信誉,不肯轻易做反戈一击的事情。不过在这里,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此时只见王匡上前两步继续说道:
“祖母说巴蜀杨逆给贵部提供粮食,那么贵部的粮食问题解决了吗?我自进入寨中开始,一路之上所见尽是饿的面黄肌瘦的羌族老弱妇孺,可想而知你们得到的粮食少的有多么可怜?可就是这点儿粮食,却也要你们的族中青壮拿命去换,这样的交易你们为什么要做?那是因为你们没有选择,你们不为杨逆卖命你们全族人就会饿死!现在,我奉宇流明大人之命给你们一个新的选择!”
丹木吉被俘之后,便被押到会泽旅的营地之中严加看管,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一个人待在营帐之中,想到族中的老弱妇孺还在翘首期盼着自己带着儿郎们得胜而归想到苍老的母亲和美丽的妻子也在盼着自己带着足够的粮食回去解燃眉之急这一刻,他不禁悲从中来万念俱灰。
就在这时,从帐外进来两名士卒,来到丹木吉身前一把将他架了起来,其中一名士卒口中说道:
“我们大人要见你!”
片刻之后,丹木吉被带到了宇流明的大帐之中。此刻,丹木吉方有机会认真打量坐在主坐之上的宇流明。只见对方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穿一身制式的帝国军铠甲,略显稚嫩的面孔之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丹木吉有些惊诧于对方的军事主官竟然如此的年轻,不过表面上他却摆出一副颇为蔑视的模样,口中说道:
“我是丹木吉,羌族的豪帅,今天既然落在你这娃娃的手里,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宇流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缓缓的说道:
“大个子,既然打输了就要有个输家的样子,不要摆出这副不服气的模样。”
丹木吉闻言顿时涨红了脸,闷在那儿一声不吭。宇流明见状微感好笑,好不容易摆出一副庄重的模样,然后才说道:
“大个子,就你手底下那几号人简直就是乌合之众。居然还好意思带出来打仗,你看看我的部队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冲,就垮了吧?话说回来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