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原失陷的消息最先自传到了汉中。此刻在南郑城中的郡守府内,盛怒之下的杨雄一剑斩杀了前来报讯的斥候。站在一旁的杨松以及蜀中一系的官员个个都噤若寒蝉默然不语。
这个时候,杨雄铁青着脸看着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杨松,沉声说道:
“晋原丢了,申屠也死了!现在真的是到了最危险的关头了,我必须要赶回去主持大局了。杨松你准备一下,留五千人马防守南郑到梓潼一线,其余三万人马全部跟我返回。”
杨松闻言脸色一变,口中说道:
“兄长,北面的宁焕清麾下可有近十万人哪!就留五千人马防守南郑到梓潼一线,哪怕我们占据各处要隘、天险,只怕也”
杨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灰败,然后答道:
“事到如今,都要丢了,哪儿还顾得上汉中!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够再拖延一些时间,让老夫能够将高翔的部队调回来,保住蜀郡等益州核心地区,届时再与赵天宇讲条件吧!”
杨松闻言心中一动,颤声说道:
“那兄长,我们”
“到了这个地步,实际上我们已经输了”
杨雄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方才说出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全身犹如被抽空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之上,眉目之间的凄凉和苍老是那么的明显
半月之后,杨雄、杨松带着三万蜀军自梓潼出发一路经过魏城、巴西、万安、绵竹到达什邡。这半月以来,杨雄时刻担心着陷落,心急如焚之下催动大军昼夜前行,整整三万人在崎岖的蜀道之上艰难跋涉半月有余,部队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如今到达什邡,仍然没有传来陷落的消息,杨雄心下稍安。如今近在眼前,很快就要和南疆的军队接触了,部队累成这个样子还怎么打仗,因此杨雄破天荒的下令今日在什邡驻扎,明天休息一日,后天出发直奔。
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蜀军将士在接到杨雄的命令之后,几乎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再也不想动弹。
什邡位于平原西北部边缘,紧靠龙门山脉的南端,整体地势较为平坦,但是这里却有“一江四河”贯穿全境。其中包括石亭江、鸭子河、小石河、马牧河、斑鸠河五条水系在此交错纵横。正是因为数条河流在此交错,杨雄不得不把自己的三万大军分成数个部分分散驻扎。
当夜,精疲力竭的蜀军士卒早早的进入了梦乡,连绵十余里的蜀军营寨此刻悄然无声一片平静。正在酣睡的蜀军士卒却万万想不到,在这宁静的夜色之下,危险正在向着他们渐渐的逼近。
此时在什邡西南的一座土丘之上,宇流明和宁青二人正目光灼灼的远远眺望着远处的蜀军营寨。
片刻之后,只听宇流明淡淡的说道:
“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蜀军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今日一战我等必获全胜!”
这一刻,宇流明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必胜的决然,然后回身对宁青说道:
“宁青,命令各部,开始吧!”
片刻之后,蜀军东南大营火起、西北大营火起、东北大营火起、西南大营火起
李平、左维、二牛、阿铁分别率部同时对蜀军的营地发起了攻击。
为了策划这次大规模的袭击,宇流明不仅调动了麾下所有五千人的部队,而且还动员丹木吉豪帅将族中的万余青壮全部投入到了战斗当中。因此参与此次夜袭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一万五千人,这是一次全方位大规模的突袭,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欲彻底消灭杨雄这股有生力量的大战役。
面对突然而来的进攻,早已经精疲力竭的蜀军明显没有丝毫的准备,无数人在睡梦当中便丢掉了性命。火光之中,从睡梦中惊醒的蜀军士卒开始四下乱窜胡乱奔逃,这样的混乱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漫延到了整个营地当中。
此刻,在蜀军的中军大帐之中,杨雄一个人呆呆的端坐在帅位之上,大帐之内空无一人。他没有惊慌失措,他只是透过营帐的大门望着营地中冲天而起的火焰怔怔的出神。
正在这个时候,杨松衣衫不整、神色仓惶的自营门外跑了进来,眼看着杨雄坐在帅位之上呆呆的出神,焦急的吼道:
“兄长,南疆兵马袭营,我军四营皆乱,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杨雄闻言依旧端坐在帅位之上,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只听他口中淡淡的说道:
“走?去哪里?”
杨松闻言一怔,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杨雄静静的看着杨松,神情之中的绝望尽显无疑,他淡淡的说道: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无处可去了?既然无处可去,那便不必走了。”
杨松见状还待再劝,杨雄却抬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语。只见杨雄自帅位之上缓缓的站起身来,颤巍巍的迈步来到营门之前,目光深邃的注视着蜀军营地之中熊熊燃烧的火光。
现在蜀军的所有营地都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两岸跳动的火焰倒映在江面之上,更显得妖冶而恐怖。火光映衬在杨雄眼神之中,更加明显的衬托出他此刻内心中的绝望。
只听杨雄此时喃喃自语的说道:
“完了,一切都完了!最后一点儿本钱也赔光了,哈哈哈哈赵天宇你赢了,你可以继续安安稳稳的坐在你的龙椅之上当你的皇帝了。不过你不会永远的赢下去,我杨家完了,还有李家、崔家、裴家、卢家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华夏的世家大族不会让你为所欲为的,不会的”
正在这时,一队会泽旅士卒自营门外冲了进来。一旁的杨松见状,大喝一声:
“休伤我兄长!”
说话间,杨松拔出腰间长剑向着一名会泽旅士卒刺去。然而就在杨松刺出长剑的同时,立刻便有七八支长矛向着杨松刺了过来。杨松躲闪不及,那七八支长矛瞬间便穿透了他的身体。
“啊”
杨松被会泽旅士卒手中的长矛高高挑起在半空,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他此时悬挂在长矛之上,浑身鲜血淋漓凄惨无比,犹自挣扎着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杨雄说道:
“兄长我先走一步了,你保重!”
说完这句话,杨松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脑袋一偏就此死去。
杨雄呆呆的注视着杨松的尸身,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正在这个时候,大帐之外进来了一名军官模样之人,他的目光冷漠的扫视了一眼帐中的情景,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杨雄身上。
此时杨雄也把目光望向这名军官,口中沉声说道:
“某乃是益州刺史杨雄,你是何人?”
那名军官冷冷的答道:
“五郡联军讨逆使宇流明麾下团长李平。”
杨雄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凄凉的笑容,口中说道:
“原来是宇流明的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这颗项上人头便交给你了!”
说话间,只见杨雄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把剑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