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计议已定,一行人随即便从县城出发,向着娜姑乡而来。当他们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华夏人这边,不仅大多数娜姑乡本地住民参加了械斗,周围几个乡镇也派来了百余人助战彝寨和苗寨两家合在一起也有三百余人,而且随着周边闻讯赶来的族人,这个数字也在不断的增加。同样,随着械斗规模的扩大,伤亡人数也在快速的增加,打到现在这个程度,双方都有至少六七十人不同程度的受伤,还有十余个生命在械斗中丧生。
看到眼前这一幕,陈孙已经有些吓傻了,呆如木鸡的看着眼前几百人在田野间三五成群的打斗,不时有人满身鲜血的哀嚎着倒地,一时间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此时,周汉臣来到陈孙的身旁低声说道:
“大人,事不宜迟,得立刻阻止乡民械斗,要是出现更大的伤亡,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陈孙只好硬着头皮喊道:
“都……都……住手,我……我是……本县县令。”
但是仍在激斗当中的乡民却似完全没有听进去,依旧在不远处继续的搏斗厮杀。
周汉臣见状,摇头一叹,随后自己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本县县令在此!乡民立即停止械斗,但有不从者,以罪论处,严惩不贷!”
周汉臣这一声大喊言辞清晰、中气十足,传出去很远,顿时让不少参与械斗的乡民心中一凛,有些人不自觉的停下了打斗,有些愕然的注视着周汉臣这边。
眼见有了效果,周汉臣再一次大声喊道:
“本县县令在此!乡民立即停止械斗,但有不从者,以罪论处,严惩不贷!”
县令的名头毕竟还是有几分吓人的,这时越来越多的人陆续停下了打斗,还有一些零星的人丛仍然在激斗不休。周汉臣见状,立刻吩咐三十余人的民团士卒上前,将这些人强行分开。
眼见局势基本得到了控制,周汉臣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紧张的情绪,对着眼前这几百人说道:
“本县县令陈孙大人在此,让尔等管事儿的出来说话!”
此时,只见人丛当中一阵骚动,接着只见华夏人这边赵庆鹏甩了甩衣袖,迈步走出人丛,只见他的衣衫依旧在打斗中扯得稀烂,脸上还有几道伤痕,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不过他虽然如此狼狈,但是依旧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向着陈孙等人所在之处大步走来,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名周围几个乡的里正,他们闻讯带人赶过来帮忙的。
接着,苗人的齐泰族长也从另外一边走出人丛,在他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寨子的头领,均是一脸的愤懑之色。
待到这几人来到陈孙面前的时候,双方犹自怒目而视,都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吞下去方才肯甘休的模样。陈孙眼见两家杀气腾腾的模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在一旁的周汉臣沉声说道:
“都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在另外一边,宇流明则是才率领得胜之师回到会泽县城,刚到城门口却是见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书吏王匡。王匡上前将娜姑乡发生械斗的事情详细的向宇流明做了报告,并且告诉宇流明朝廷天使、褚怀远郡守和陈孙县令等人均已经赶到械斗现场。
宇流明深感事态的严重,连忙让二牛先押着俘虏返回县城,自己则带着大部队立即向着娜姑乡而来。当他赶到械斗现场的时候,这边赵庆鹏和齐泰等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只见赵庆鹏挽起袖子,面红耳赤的指着齐泰等人,大声的吼道:
“我娜姑乡招你惹你了,我自种我的田,你们这帮天杀的蛮子无端跑来掘我堤坝、毁我农田,莫不是以为我娜姑乡几百户乡民是泥做到、蜡塑的,任你揉捏不成?”
对面的齐泰族长却是一声冷笑,说道:
“哼,你要种田,老夫也要种田,这条河又不是姓赵,偏生你要筑坝堵水,难道要老夫眼睁睁看着我寨子里种的庄稼都活活枯死不成?”
赵庆鹏讥讽道:
“笑话!一帮不开化的蛮子还妄想学着我们华夏人种地,只怕种出来的不是粮食而是野草吧?”
齐泰族长怒道:
“野草也罢,粮食也罢,总之这河水你们华夏人使得,我们苗寨、彝寨都使得,你要敢堵水,我们就跟你拼命!”
此时跟在齐泰身后的众多寨子头领也齐声喝到:
“对,跟他拼命!”
赵庆鹏梗着脖子,喝到:
“怎么着?当着县令大人的面还要耍横,要拼命是吧,来吧,多大的阵仗赵某今天都接着,不服气咱们叫上各自的人,回到田地里接着再干一场!”
双方这一争吵,顿时引爆了火药桶,两边的人各不相让,一时间人头攒动,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械斗似乎眼看着就又要开始。恰在这个时候,宇流明带着民团的士卒赶到了。
刚到地方,宇流明就看见气势汹汹的两拨人正要开干,再仔细一看不光县里的官员,褚怀远也在。褚怀远身旁立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这个想必就是蜀中闻名遐迩的大儒赵熙了吧。眼看着两拨人又要打起来,要是惊扰了天使,宇流明自忖估计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连忙招呼士卒快速向前,想要把两拨人隔离开。
且说赵庆鹏和齐泰各自带着自己的人摆开架势正要动手,却见从旁突然窜出一彪人马,心中正在纳闷,却猛然听到对方队伍当中有人喊道:
“会泽县巡检宇流明在此!尔等聚众械斗,为害乡里,莫非是不怕王法吗?”
此言一出,原本眼见局势失控焦急万分的周汉臣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来了大事定矣!不知不觉间,周汉臣也开始对宇流明渐渐的产生了依赖感,就想宇流明身边的其他人一样,遇上任何困难,只要有宇流明在仿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一般。
要说宇流明现在在南中也算小有薄名,尤其是在彝族人和苗族人的心目中,都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彝族人是因为宇流明对于色目嘉部落的诸多帮助,使得他在各个彝族部落当中得了一个大大的善名而对于苗族人,他们记得的则是一名叫做吴金的头领因为和宇流明做对,最后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所以在苗人当中对于宇流明则是颇有几分忌惮。此刻听闻宇流明到了,齐泰族长以及另外几个彝寨、苗寨的头领都是心中一凛,下意识的约束手下不得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