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昌城下,林震召集杨寿、罗平安等人在帐中议事。坐在首座的林震目光威严的环视了一下在场的杨寿和罗平安,最后落在身后正在给自己捶背的张菁娘身上,此时他原本凌厉的目光陡然变得温柔。只听他轻声的说道:
“我们要谈正事,你先回避一下。”
张菁娘娇嗔道:
“你们男人家那些事我才懒得关心呢,这几日你连日劳累,人家给你揉揉肩。”
看着张菁娘娇憨的模样,林震顿时硬不起心肠来,只得说道:
“好好好,依你便是,不过你只可旁听不可插嘴,我等所议之事你也断断不可泄露……”
“好啦,知道啦。”
张菁娘娇嗔着打断了林震下面的话,林震却是爱怜的笑了笑。这一幕落在在场的罗平安和杨寿二人眼中就别有一番意味了。杨寿是在暗自欣喜,张菁娘越是受林震宠爱,那么自己在盗匪阵营中的地位便越是稳固。而罗平安则是眉头深深的皱起,他从在卑水县见到这个女子之后,潜意识中的直觉便告诉自己这个女人非常危险。现在这个直觉似乎已经渐渐应验了,老大林震渐渐开始和弟兄们疏远,竟然重用起杨寿这样的白面书生,说什么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我们可是盗匪啊!尤其是自己这个二弟,现在自己常常好几天见不到林震,这在以前根本不可想象。这个女人太危险,也许大伙儿都会毁在这个女人手中。
想到这里,罗平安看了一眼张菁娘,见对方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完全无害的样子,罗平安的眼神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寒光。然而罗平安不知道的却是,他的这个小动作却依然被张菁娘眼角的余光看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只听林震说道:
“哼哼……如今整个建宁郡都该炸了窝了吧,我们也算是捅破了天了吧,连朝廷钦差都下了檄文要举全郡之力讨伐我等。”
杨寿笑嘻嘻的说道:
“大首领本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自然要搅动人间风云变幻。”
一旁的罗平安看不惯杨寿的谄媚,口中斥道:
“少在这拍马屁,成天就会阿谀奉承,如今檄文既然发出,不出旬日建宁各地兵马便会到来,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想好该如何应付。”
杨寿被罗平安一顿抢白,并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戏谑的看着罗平安,口中说道:
“二当家是个急性子,不过您也不要着急上火,此番局势变化大致皆在我与大首领谋划当中,这建宁的兵马不管来多少,总要叫他有来无回。”
此时,林震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猛然站起身来,口中说道:
“杨寿说得不错,早就说这次要在建宁郡大大的打上一场,既然他们敢来救永昌,那便让他们都留在这里吧!”
在这同时,建宁郡西南边境警备师大营之内也在进行着一番对话。大帐之内,建宁警备师长沈江明身着一身笔挺的帝国军服,双肩之上四颗金星闪烁,看上去甚是威严。沈江明端坐在帅位之上,对面坐着曾泰、凌翔谦、罗超三位旅长。
只见沈江明抬手轻轻的敲击着身前的桌子,而在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正是赵熙发往各地的讨贼檄文。少顷,沈江明抬起头来,目光在对面三位旅长身上扫过,然后沉声说道:
“局势变换哪,如今钦差的讨贼檄文一出,本座就是想不出兵也不行了。”
曾泰闻言面露疑惑,不禁问道:
“前日我劝师座出兵,师座说要谨慎考虑静观局势,为何此时又是非出兵不可呢?”
沈江明看了一眼曾泰,淡淡的说道:
“曾泰,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只懂打仗,不懂政治!”
曾泰面露惭愧的答了声是。沈江明指了指一旁的二旅旅长凌翔谦,说道:
“翔谦,你给曾泰解释解释。”
凌翔谦躬身领命,随即说道:
“原先我等不参战,实在是师座考虑到如今大势。杨家在蜀中已成气候,尾大不掉之势越发明显,那么最终朝廷和杨家翻脸便是迟早的事情,而一旦巴蜀与朝廷撕破脸皮,两家争夺最为关键的却是南疆。南疆归朝廷,则巴蜀腹背受敌旦夕可破,若南疆归巴蜀,则杨家可并力北向,与朝廷分庭抗礼。值此局势险恶之际,师座以不变应万变,并不介入剿匪之事优先保存实力,有了实力才有立足之地,师座实在是深得乱世中生存的第一要义。而妙就妙在,我等乃是朝廷边军,职责是戍卫边防,并非是剿匪,所以我等不介入,即使郡守大人心有戚戚,但明面上却说不出什么来。”
沈江明闻言,轻轻捋了捋唇下的胡须,向凌翔谦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示意对方说下去。
凌翔谦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局面却发生了变化,天使赵熙以天子之名发檄文与全郡,号召各方人马齐聚永昌共诛林震,这便成了朝廷下令诛灭盗匪,林震从一介盗匪首领便上升到了圣斯罗帝国公敌的层面。面对国家的敌人,我等原先的理由便站不住脚了,此时若是再不出兵,那些各方盯着我们的人就会跳出来向我等发难。巴蜀杨家可能会上书朝廷攻讦师座,请朝廷换帅。”
曾泰闻言不禁插言道:
“朝廷难道会如了杨家的意图?”
凌翔谦微微一笑,解释道:
“朝廷也可能想换掉师座,安插一个听话的人过来。若是到了那等局面,要么师座被迫离开帅位,要么就被迫倒向一方任人摆布。无论哪个结果无论如何都不是我等可以接受的。”
话音刚落,只见沈江明鼓掌赞道:
“哈哈哈……知我心者,翔谦也!”
曾泰气鼓鼓的说道:
“这朝廷和杨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江明闻言,脸色一变,训斥曾泰道:
“曾泰,休得胡言乱语!”
曾泰眼见沈江明动了真火,吓得不敢再说,不过脸上仍有不服之意。沈江明见状,斟酌了一下语气,缓缓的说道:
“曾泰,你是本座一手提拔起来的旅长,打起仗那是没的说,但是有一点你确实不如翔谦,那就是你受的挫折还是太少,阅历不够,为人心直口快又总是锋芒毕露,现在是有我护着你,但是你若一直这样下去总有一日要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