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雪白的梨花簇拥成一团,挂满了枝头,三月的春雨,如银丝飘落下来,一滴一滴清晰的雨声,传入了屋内。
躺在床上的苏觅,双目紧闭,苍白的小脸不停的冒着冷汗。
窗外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际,震耳欲聋的的雷声响了起来,雨越下越大。
苏觅倏然睁开眼睛,眼角含泪,心口隐隐痛,她神情恍惚,还沉侵在死前的痛苦中。
微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丝丝凉风,让人清醒了不少,转头看向房间内的摆设,眼泪瞬间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掉出来。
梨花木做的屏风摆在外厅,窗口的花瓶里,插着几只雪白的梨花,镂空铜镜放在柜子上,这是她的闺房。
她记得死前,苏念瑶把她囚禁在房间里,赵怀修登基那天,苏念瑶穿着明黄色皇后朝服,缓缓向她走来,不停炫耀着,最后赵怀修亲手端上一杯毒酒,灌进她嘴里。
那毒药在胸口燃烧的痛苦,让人痛不欲生,让他恨不得拉着那对狗男女一起下地狱。
她压抑住内心的彷徨,慢慢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少女如深谷中的幽兰,熠熠生辉,眉眼精致,肌肤胜雪,漂亮的丹凤眼,顾盼飞扬。
她从小模样出众,如若不是已有婚约,向她提亲之人,差点踏破了她家门槛。
可镜中的她,看起来年龄好像更小,脸颊有着婴儿肥,嘴唇是粉红色,未施粉黛,但面色红润,墨色的头发披在肩上,手指轻轻抚摸着脸,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
眼神惶恐的看着房间的一切,不知身在何处,到底是前程往事都是一场梦,还是身在梦中不自知。
可是脑海中的记忆太过于深刻,死前的痛苦,不断的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门外响起了她贴身侍女小棋的声音,“小姐,奴婢给您送药”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觅瞳孔微缩,慌张的看着门口,声音带着微不可觉的颤抖,“进来吧”
苏觅细细打量着小棋,双鬓发髻下长着一张瓜子脸,面容比死前年轻了一些,身上穿着粉色棉布衣裙,是苏府的下人服。
小棋是她身边的大丫鬟之一,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如若不是她轻信了大伯母,小棋背叛了她的话,小棋也不至于惨死。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眼泪湿了眼眶。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小,雷鸣声也小了,屋檐上淅沥沥的雨声,格外好听。
她端起小棋递过来的药,闭上眼睛,把药喝了下去,那苦涩的味道席卷了整个口腔。
小棋拿起桌上的蜜枣塞到苏觅的嘴里。
接着她喝了口茶,牵住小棋还有着婴儿肥的手,触手的温度暖了她整颗心,“小棋,如今是何年何月了”
小棋一脸懵的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小姐,你是不是病糊涂了,现在是元年三十二年,四月初二,在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
苏觅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可还是被震惊了,他低下头,掩饰住眼里的惊涛骇浪。
她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她重生到了四年前,今年十五岁,还没有臭名远播,还是京城的名门闺秀。
晶莹的泪水,沾在微俏的睫毛上,双手紧紧抓住胸口,努力把心口的酸楚压下去。
还好,她的父亲,她的祖母,她的幼弟尚且健在,回到了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
小棋见她怅然若失的模样,拿起衣架上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小姐,身体还没好呢?多穿件衣服”
“恩”,苏觅回过神。
她死前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小棋看着她手上,那双白嫩柔弱的小手,眨了眨愣住的眼,感觉今天的小姐很不一样,因为生病,苍白的小脸多了一丝惆怅,嘴角总是勾起似悲似喜的笑容,“小姐,你今天似乎很开心”
苏觅看着窗外细雨朦朦,滴答滴答的小雨,落在梨花树上,泪水渐渐迷了眼,“当然开心”
她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让赵怀修踏着她和她家人的尸骨,爬到皇位,看着她和苏念瑶,这对狗男女,双宿双飞,没想到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一次报仇的机会,一次补偿的机会,让她回到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
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既然她回来了,他们就别想好过。
“小姐,老夫人过来看你了”
小画迈着欢快的步子,打开帘子跑了进来,苏觅的贴身大丫鬟一共有四名,小琴,小棋,小书,小画。
房间的地板上,放着精致的地毯,小画湿湿的鞋子踩在地板上。
苏觅从小画进房间那一刻开始,目光没有移开过,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小画平时在她面前温顺,听话,表现的很乖巧。
苏觅确很清楚,上辈子小画被苏念瑶收买,不断给苏念瑶传递消息。
苏觅垂下眼眸,小画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感受到苏觅冰冷的视线,小画僵硬的站在那,地毯上的雨水浑浊不堪,难道是因为她弄脏了地板,以前苏觅从来不会过多计较这些,“小姐,怎么了”
苏觅眼含讽刺,没有理会她,“你先去忙吧”
她掀开被子,准备穿衣服,因为她的祖母,过来看她了。
苏老夫人拄着拐杖,一脸慈祥的走进来,身穿藏青色外衣,领口,胸口绣着繁杂的牡丹花,雍容华贵,身下着百褶裙。
看着门口熟悉的身影,苏觅忍不住鼻头发酸,眼中蓄满了泪水,边穿衣服,声音哽咽,“祖母”
苏老夫人着急的走了过去,“你怎么下床了,赶紧躺床上去”
她扑到祖母的怀里,紧紧搂着祖母的腰身,闻着淡淡的檀香味,眼中晶莹的泪水潸然落下。
看着怀里一拱一拱的小身影,苏老夫人哑然失笑,“怎么了,谁让我们觅儿受委屈了”
听到祖母的话,苏觅泪水掉的更厉害了。
她的母亲元氏在生苏瀚的时候,难产而去,她的父亲苏永昌是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便每日忙于国子监,没时间管她,她自小在祖母膝下长大。
祖母是她最依赖的人,她与祖母本来就感情深厚,但她一直倾心三皇子,便要和镇国公府退亲。
她盼求着祖母去退了这门亲事,可是祖母没有答应她,而是告诉她生辰之后,便和镇国公府商量亲事。
她死活不肯,天天在房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时候差点真上吊。
当时这门婚事,是先帝再世时,祖父请旨为他们两家指的婚,如果苏家退婚,就是抗旨的大罪,会为苏家带来灭顶之灾。
祖母不可能拿着全家的性命去赌,不停在旁边劝说。
苏觅为了嫁给三皇子,什么也顾不上了,根本没有考虑别的。
后来,她和三皇子的流言,越传越烈,祖母找到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仍然不知错,继续和三皇子纠缠不清,祖母被她气病了,在床上躺了二个月。
祖母过世那天,苏觅坐在床边上,看着奄奄一息的祖母。
当时祖母还在不停的劝说,让他远离三皇子,嫁去镇国公府,想到祖母闭眼时,那担忧的目光,心头酸楚。
苏觅擦了擦眼角的泪,上一世,她让祖母担忧,这一世不会了。
苏觅松开手,抬起头对着祖母笑了笑,“祖母,我是谁啊,苏府的嫡长女,没人敢欺负我,只是刚刚做了个恶梦”
祖母看她娇滴滴的模样,喜爱之气溢于言表,摸了摸苏觅墨黑的头发,“恶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很快会过去”
苏觅点了点头,“对,很快会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
既然一切已经从新开始,她当然会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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