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梦笼罩,躺在床上的苏觅,睡的并不安稳,浑身冷汗从睡梦中醒来。
她眼神惶恐,坎坷不安的抱着被子,缩在角落里。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为黑暗的房间带来一点点光亮。
不管是来静安寺的路上,还是到了静安寺,前世的种种不断浮现在脑海。
她双手紧紧抱着被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梦到父亲去世那天,棺椁被送到候府。
苏永仁带着府里的下人,挡在门口,不让人把棺椁放进候府。
她清晰的记得,那天下着滂沱大雨,她跪在门口,不停的磕头,恳求着苏永仁,冰冷的雨水不断砸落在身上,冰冷刺骨。
父亲的学生自发的来到候府送她最后一程。
苏觅的周围,全是谩骂声,认为该死的是她,而不是她的父亲。
她在大雨中不断的磕着头,她不能让他的父亲,死后连个安葬的地方也没有,老天怎么惩罚她都无所谓。
宁鸿宇手持油纸伞,站在她的身侧,他垂下眼眸,幽深冷漠的语气,“你后悔吗?”
后悔,她当然后悔,她心里疯狂嘶喊着,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她脸上,心口的悲伤已将她淹没。
如果可以,她一定听祖母的话,嫁去镇国公府,那么这一切就不会了发生。
苏觅瘦小的身躯,摇摇欲坠跪在雨中,脸色苍白而憔悴。
她抬起头,眼眶中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紧紧盯着宁鸿宇,“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来。”
陪着她一起站在雨里,处在无边无际的谩骂之中。
宁鸿宇站在她身侧,垂下眼眸静静看着她,“你忘了吗?我曾经也是他的学生。”
悔恨的泪水不断从眼里掉落,她盖起被子捂住头,放声痛哭。
良久苏觅倏然掀开被子,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拿起床头的衣服穿上,提着外间的灯笼,走出了房间。
她神色慌张的在夜色中行走,走到佛堂前。
大殿内灯火通明,抬头望着殿中央的金身佛像,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安稳了不少。
她跪在在蒲团上,不断忏悔,前世的种种就像是她的噩梦,挥之不去,也无法忘怀。
泪水不断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三更半夜不睡觉,跪在这鬼哭狼嚎什么,也不怕把别人吓死。”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苏觅转过头,长而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沾着雨点的梨花一样,泪眼汪汪的看着宁鸿宇。
宁鸿宇身穿黑色锦袍,手持佛珠,坐在轮椅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看着苏觅眼角微挑。
她睁着茫然的眼睛,宁鸿宇的模样和前世拿着油纸伞,站在她身侧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和他两人前世的命运何其相似,同样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同是两个可怜人。
她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却一个没注意,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刹那间即将倒在地上时。
宁鸿宇正在她前方,眼疾手快,扶住了要倒下的苏觅。
她躺在男人的怀中,感受到隔着锦衣透过来对方的体温,苏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如今,被宁鸿宇揽住,她紧张的心跳加速。
“你打算在我怀里,坐到何时。”,宁鸿宇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苏觅带着歉意,站了起来,福了福身,“方才未站稳,有劳国公爷费心。”
她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在灯光下,整个人显的含羞待放,宁鸿宇忍不住在她脸上多停了会。
宁鸿宇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继续问道,“我问你在哭什么,难道是因为快要嫁给我这个瘸子了。”
说完,推着轮椅走到佛像前,把抄好的佛经放在佛像下。
苏觅赶紧解释,“国公爷您误会了,深夜难以入眠,所有前来拜佛祖庇佑。”
“庇佑什么。”,宁鸿宇狭长的丹凤眼,视线若有若无的看着她,眼神透着冷意。
“庇佑我能顺利出嫁。”
闻言,宁鸿宇诧异的看着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腿,“你真的愿意嫁给我这个瘸子。”
“不管我愿不愿意,我们两人已经绑在了一起,而且我相信假以时日,你能恢复。”
现在朝堂几位皇子纷争的厉害,如若让赵怀修登上了皇位,只要她背靠镇国公府,赵怀修就不敢动苏府。
苏觅笑了笑,她必须努力抱紧这座靠山,给他留个好印象,万一以后有什么事,希望他能出手。
宁鸿宇眼神透着若有若无的冰冷,“你倒是想的开,那你刚才哭着祈求佛祖,你到底是想顺利出嫁,还是不想顺利出嫁。”
苏觅心咯噔一下,紧张的看着宁鸿宇,结结巴巴道,“当然是希望顺利出嫁。”
闻言,宁鸿宇嘴角微勾,这小丫头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顿时来了兴致,推着轮椅往前。
她不断往后退,沾着泪水的睫毛不安颤动着。
“你怕我”,宁鸿宇看着她不断往后退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只是不习惯他忽然靠的这么近,柔声问道,“国公爷怎么会深夜来此。”
宁鸿宇目视前方,沉默不语,寂静的大殿中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就在苏觅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清冽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为我的父母和祖父上山祈福,供奉长明灯。”
苏觅赶紧说道,“那就不打扰国公爷,我先回厢房了。”
“刚刚不是还在说,希望佛珠庇佑你顺利出嫁,怎么就要走了。”,宁鸿宇狭长的丹凤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冷冷的注视着她。
“已经庇佑完了,而且现在夜深露重,佛祖也需要休息。”
宁鸿宇轻抬下颚,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那可怎么办,我的经书还未抄完。”
他手指轻敲轮椅上的把手,清冽的眼眸看着苏觅,“我是为镇国公府逝去的亲人抄写,而且你及将嫁入,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微光,苏觅心里警铃大作,小声说道,“然后呢?”
“夫妻,自然是有福同亨,有难同当”
她揉了揉发酸的手,之前已经抄了一册的经书,现在她一点也不想抄,满脸抗拒。
而且抄写的经书有很多种,有厚的,有薄的,但现在她需要抱紧这颗大树,试探的说道,“夫妻同甘共苦是不错,那也看看具体情况,不知道国公爷抄的是哪本经书......”
宁鸿宇嘴角勾起了愉悦的笑容,矜贵的面容在烛火下烨烨生辉。
他目光且意味深长的看着苏觅。不疾不徐道,“跟着来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佛经堂门口,苏觅推着宁鸿宇走了进去,见过桌上的经卷,不是很厚,苏觅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两人执起毛笔坐在烛光下,虔诚的抄写着佛经。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苏觅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将抄写好的册子摆好,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抬头,对面的宁鸿宇早已不见人影,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