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还是夜半时分，天地正值一天当中最为黑暗的那一段。上辈子的凡人生活中，太乙常听人说，小时候最怕的有两件事：一是午睡醒来已黄昏，二是半夜醒来独自坐到黎明。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渐渐的体会到，后者对于修道人家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只是近乎从小就是如此，到也习以为常了。

刚收功，灵气尚未完全散去。青白略带五色的余光，足以将洞内照出一片光明。身前的不远处，两只千年何首乌整齐的摆放。

虽未睁开眼，可神识探知，此物早在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被放在了这里。之前它们仿若死物，一动不动。可这是，刚用眼去看，它们就连忙往土里钻。

也不见太乙有任何动作，这两只通灵何首乌，就被禁锢在原地，低下根部尖上，还保持着入土的倾斜姿势。

通灵灵株，可是极其难寻的灵物。以往太乙也就碰到两三只，那时候只要被他碰到，都是被他直接吞服。通灵跟通人性并不挂钩，其中差别，犹如人和其他动物，因此服食之下，到没有良心受到谴责。

站起身来，朝着左侧石壁看去。万载空青服用尚少，此时效果不太明显。但借助本身道家散仙具有的慧眼，依然可以透彻岩石内数十丈。只要不被更高级的秘法遮掩，在这个距离内，一丝一毫都能被太乙清晰的看见。

石壁内不足尺许深处，人参娃娃坐在岩石中，背对着太乙，垂着脑袋。之前，其实就是他控制着何首乌，才能让它们土遁逃跑。

太乙嘴角挂笑，伸手过去，穿入石壁内里，手指在人参娃娃身上轻轻点了点了。

“咿呀！”人参娃娃很不耐烦，挥出一只雪白的小手，就将太乙手指打开。

但在又逗了几次后，小家伙却已经抱着太乙的手指，不肯松开。随着太乙往回抽手，它也自发运用土遁，跟着移了出来。

“咿呀咿呀咿呀！”

刚将其放在地上，人参娃娃立马站起，指着太乙大声指着，为何要将他拉出来。

……

真是一个别扭的小孩。

人参娃娃个子虽小，还天生被修道之人所克。可这小家伙天生具有能够透视人心，辨别好坏的特殊能力。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她们甚至还会自发外出，寻找内心纯良之辈投靠。而他们投靠的内心纯良之辈，往往也会因为良心好，因而不会怎么服用他们。

实际此类情况，在蜀山原著之中就有一例。峨眉二代掌门的妻子洞府附近，有两只芝仙，其中较大的那只，就认金蝉为主，愿意自愿付出血肉三次，以换取金蝉一家的庇护。

只是听说，后来芝仙被金蝉等人持续放血，命运有些悲惨。具体如何，太乙上辈子没看到后面去，不能知道真假。但就前面看到的而言，他觉得金蝉对那芝仙，犹如他为刀俎芝仙为鱼肉。

似乎内心纯良，跟他没什么关系。

也或许芝仙已经被人类发现了生长地，投靠只是迫不得已。所谓的内心纯良，也不过是长辈宽慰后辈的一句善良的谎言，期望后辈能朝着那个方向前进而已。

‘但眼前的小家伙，是不是算准了自家不会食用他的缘故，这才跟自己这么亲近？’

太乙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人参娃娃，叫嚷不休的后者，在延伸接触的瞬间，竟然低下了头，似心虚一般。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呀！……”片刻，他在抬起头来，叫嚷声更凶了。

与此同时，太乙在内心肯定道：‘果然，刚才就是心虚。’

谢过人参娃娃送来的两只通灵何首乌，两者又交流了一阵。虽然人参娃娃情绪仍旧不好，可往后的数日里，两者关系相比以前，好上了不少。太乙再度外出寻找灵物时，人参娃娃总是跟在身旁，时而自发帮忙寻找灵株。

不知何时开始，太乙外出寻找灵株，已经不在穿鞋。这是因为安全起见，人参娃娃返回时，太乙让其先在地底下挠一下自己的脚底，等自家开启太乙五烟罗后，他在从故意放开的口子中钻出来。

随着两者的互动增多，人参娃娃对太乙的信任度也随着攀升。最初他只是将灵株递给太乙，监督着他小心放进乾坤袋。渐渐的人参娃娃自己开始放，最后人生娃娃已经时常钻进转出，按照自家喜好，摆放乾坤袋内的灵株。

……

这一日夜晚，太乙夹着遁光返回洞府时，尚有数里远，便感觉到祖师已经返回。连忙加快速度，返回洞内参拜。

祖师坐在石台上，红光满面，见到自家徒儿返回，一阵“哈哈”大笑，示意太乙随意。随后从身上拿出二十余粒拇指大小，外皮红色，晶莹剔透，仿若红宝石的果实。

“今日运气不错，在一处山谷内，发现了一株朱果。只可惜那朱果本来能结出六七十余粒果实，却被一直白毛猴子一样的怪物食去了大半。”

祖师尚未说起，他心觉那怪猴子太过暴殄天物，大怒之下，将其一剑劈死。

这朱果，太乙是知道的。其从开花到结果，需要六十年。若是其上果实没人采摘，便会一直存在。但一旦被摘光，朱果树就会缩回石头内，不见踪影。

这朱果有为初入道之人明目，增加些许修为的作用，有仙果之称。

二十余里朱果，方被祖师拿出来，空气中顿时就有一种异香弥散开来。只是略略一闻，太乙就觉得精神大震，这感觉，不知道比那凝婴丹要高出多少。

既有朱果，又有白毛猴子。太乙心中基本敢肯定，祖师寻到的那一处，应该就是蜀山正传中，李英琼发现的哪一株。

想到这里，太乙当即开口朝祖师询问道：“师父，万年温玉，能有助于五毒仙剑成为正经的道家仙剑而无害自身修行么？”

祖师闻言，为止一愣，不知自家徒儿怎么扯到了万年温玉之上。片刻后，祖师缓缓道：“万年温玉也要分品质，其中较差的，仅有轻微的护住元神功效。做修士练功台尚可，做法法宝却太过勉强。中等的，可做法宝，对我们修士元神有一定好处。若是上品乃至极品，那对我等修士的好处，就大多了。”

“徒儿，你已知道，我们到家修士，若抛开那虚无缥缈的金仙。天下及其以下，其实都修元神。而那万年温玉，恰好又滋补元神的功效，可想而知它对我们修士的重要作用。”

太乙点点头，道：“师父您的意思是，万年温玉相对我们寻常用灵草炼制的丹药或者通灵草木来说，是修士另外一种类型的补药？而且，效果还远超这一类？”

祖师颔首，又道：“至于五毒仙剑。”祖师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太乙，见他眼光清澈，不染丝毫贪欲，这才又缓缓道：“五毒仙剑，之所以名声、威力极大，并非因为其材质，亦或者神通。而是可以借助祭练之后的五毒毒性，与敌人斗法之时，影响敌人心境。从而使得斗法时间越是持久，斗法程度越是激烈，拥有五毒仙剑的修士就越占优势。当然了，我们门派炼制的五毒仙剑，其品质也是能达到极高的境界。”

说到这里，祖师叹了一口，又缓缓道：“只可惜，五毒仙剑取材五种秉性顽劣狠毒的五毒，虽然可以运用仙术秘法，将其祭练城仙剑。可其根本本质，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而若要将五毒仙剑的威力发挥出来，修士就必须将仙剑炼得心生相合。短时间内，五毒仙剑对修士的影响还不太大。可是时间长了，对修士必然会有坏的影响，进而影响道心。长眉真人当年的一位师弟，弃道转魔，其中多少就有心神受到一颗千年蚌珠的戾气的影响。”

“至于万年温玉，若想要调和五毒仙剑，就是上品怕也难以如愿。只有极高品质的万年温玉，才有可能彻底免除五毒仙剑对修士的影响。”

“只是”祖师说道这里，把语气顿时加重，“万年温玉可以免除五毒仙剑对修士元神的影响，可五毒仙剑的毒性还是会影响修士的本身。因此还要时常服用特制的解毒丹药，修士才能将五毒仙剑带在身上。可问题是，若是想要五毒仙剑威力更大，就势必要将其毒性祭练得更强，因而解毒丹药即便是有，怕也是极其难寻。”

“我等修士，当以追寻大道为根本。切不可为了追求法力，神通，以及自身实力的高低，而本末倒置。”

说到这里，祖师看像太乙道：“徒儿，你可明白？”

太乙连忙点头，“弟子受教。”

眼看太乙面色诚恳，心境毫无波澜，祖师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祖师还有一种方法没有说出，那就是将自身的体质转化，练成相对应的毒体。那样五毒仙剑的毒性，就不能再对身体产生分毫影响。只是那样就步入了左道行列，非但与大道无益，自身所有功法还会被道家纯阳真气所克。

祖师不知道的是，太乙正因为听了祖师的一番讲解。才将对那万年温玉的小心思，彻底的打消了。

“哈哈哈！为师所获还不止于此。顺道击杀那白毛怪猴子后，为师从它脑中得到了这一物。此物名为青灵髓，可以将人体内的余毒吸收出来。若是佩戴在身上，也能百毒不侵。”

随后祖师面色微红，就连笑声也有些勉强的从身上取出一粒仅有小鸡蛋大小的青色物体，展示给太乙看。

见到这一幕，太乙那还不知道，祖师可能计算着赌言之事。

果然，随后祖师又道：“如何？为师这两样宝物，能抵你之前所获的几分？”

说罢，祖师还从眼中发出一些期盼的眼神。

太乙心中捧腹不已，祖师为了让自己认输，也做的太过了。不过，通过这事，他也知道了祖师也有心可能想要带他去一些地方的长长见识的打算。他自家虽然想要再收一物，就去找个隐秘之地修炼，知道未来祖师渡劫归来。可祖师毕竟存活年岁久远，见识广博，他老人家觉得对自家有教导意义的地方，并且还这么坚持的，想来也应该很值得去一趟。

当即，太乙心中就有了盘算。只是，这打赌之事。自当公平为唯一选择，不能让步。想到这里太乙心中有些异样，记得前不久，他就占了祖师不小便宜。可一码归一码，那是祖师自己让步的，祖师就得自己付出代价。他可逼着祖师，不管他什么事。

“一切听凭师父处置！”

太乙拱手，言语恭恭敬敬。心里却吃准了祖师他老人家不好意思占自家弟子的便宜。

“呃~”

祖师如鲠在喉，顿时呆立当场。还不待他发作，太乙又从自家的乾坤袋中，取出了六条有灵性的珍品灵物。

说起来，应该有七条的，可那天太乙和人参娃娃相处的不愉快，那小家伙，就拿出一条千年仙芝，当场就开吃。太乙吃惊之余，才知道，人参娃娃就好比人类，而其他没有将灵性进化到通人性层次的，就好比其他野物。因此人参娃娃食用其他有灵性的灵物，倒也不算同类相食，反而对他自身也是大有裨益的。至于结果，由于人参娃娃吃不了两口，所以剩下的都被太乙吞了。

这一下，祖师顿时转怒为吃惊。看来，这场比注，是彻底没希望了。

……

两日后，太乙独自外出来到一块距离山洞百余里的草地上，随后运用人参娃娃交给他的特殊手段，召唤人参娃娃前来。

两天前，得知祖师返回时，太乙是兴高采烈，人参娃娃却吓得不辞而别。

这两日，太乙将战利品取出，专心接受祖师赐教。外加修炼，竟然一直没腾出空出来见人参娃娃。

而明日就要到一月之期，太乙估摸着人参娃娃应该有什么事要求他，故而特意出来要询问一番。

隔了一会，脚底传来一阵熟悉的感觉，撑开太乙五烟罗，片刻人参娃娃顺着熟悉的方为，钻了出来。

太乙没有绕圈子，当即开门见山道：“明日我就将和师父离去，你是不是对我有所求？若是，今日我便顺手帮了你吧。”

“咿…呀…”人参娃娃吞吞吐吐，面色犹豫不决。

太乙有些理解，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人参娃娃自己决定。

蜀山正传中，那三千年的芝仙，其实也不太算自发的寻主。而是在自家老巢被白骨神君弟子发现，又为对方捉住元灵，这才在得到金蝉等人施救，白骨神君弟子逃跑之后，认了金蝉做依靠，带了他们去了自家老巢。

想来若不是被逼无奈，那芝仙会不会认主，还不一定呢。

太乙知道通灵的灵株，虽然能够移动本体，可却不能经常移动本体，否则会伤害本身元气。可这几日与人参娃娃相处下来，只见他来去自如，活动随意，丝毫元气都没受到损害的样子。太乙就肯定了，自家看到不过是人参娃娃的元灵化身。

过了一会，人参娃娃还没下定决定，太乙才又诚恳道：“我知道你善读人心，我这次来只为诚心帮你，确实别无所图。”

人参娃娃看了看太乙，又犹豫片刻，最终张口道：“咿咿呀呀呀…”

……

不久后，太乙随着人参娃娃，运用土遁，来到了一处地下穴洞内。这洞宽大十数丈大小，高约五六丈。其一角有土石高地，地上长着一株枝干有手臂粗细的人参枝干。

这人参不但枝干粗大异常，枝干之上竟然还长有分叉，其上又入一株普通人参枝干一般，又长有叶片。

只是，其上不少叶片，都被什么食用了一部分。

而在人参对应的另外一角较深处，正有一只长着八个脑袋，一个身子的怪蛇，盘着身子打着瞌睡。

“咿咿呀呀！”人参娃娃指了指怪蛇，轻声说到。两者都在太乙五烟罗中，倒也不怕声音传出。

太乙轻轻点了点头，当即召唤出冰龙剑。随后撤开太乙五烟罗，几乎同时，他持剑从土里飞入洞中，旋即人剑合一，化作一柄近十丈的白光巨剑，直冲怪蛇砍去。

之前太乙连同人参娃娃元灵，躲在太乙五烟罗内时，那怪蛇由于道行太低，自然是感应不到。

等太乙从太乙五烟罗中出来，它才稍有所察觉。可它苏醒还需要一点时间。就这一点时间差，人剑合一的太乙，早已将它一剑劈开，顿时身手分离。

这怪蛇，生命力也是强盛，竟然在被分离之后，几个脑袋还在地上扭曲嘶叫。太乙当即又夹着光芒，将其看成无数小段，这才罢手。

随后太乙施展出三味争火，将怪蛇尸体就地焚烧。

说起来，这九头大蛇也是可悲。常年安逸的环境下，令它警惕性大大降低，明明本身实力也不弱于寻常散仙，可却在太乙手下，一丝反抗之力都没生出，就被斩杀了。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刚刚解除人剑合一，人参娃娃的元灵化身，就来到太乙身前道谢。

太乙摆摆手，蹲下身子又摸了摸小人参娃娃的脸蛋，淡淡笑道：“你前些日子帮我寻了那么多灵株，你又乖巧，我挺喜欢你的，这点顺手的事，没什么的。”

他知道这人参娃娃可能也是为了活命，这才迫不得已向自家救的，于是又道：“这祸害已经除了，我这就离去了。将来你看情况，再将本体换个隐秘地方。”

说罢，太乙就准备离去。可随后他却被人参娃娃拉住了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