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楚以为能够打击到姬舒窈，让姬舒窈知难而退，或者主动向皇上和淑妃进言，为吕擎川纳妾绵延子嗣。没有想到姬舒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激她。

她上前一步，冷了声音，全然不顾，她现在只是一个朝臣之女，在姬舒窈面前只是一个奴才，她咄咄逼人地说：“安乐公主，吕大将军从一开始就不想娶你，只是迫于先皇的压力才勉为其难。你嫁给他，既不会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也不会替他在父母面前尽孝，你这样的夫人，有什么用？他连家都不愿意回，宁愿跟一个下贱的匈奴女俘虏在一起，也不愿意碰你，你还占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做什么？”

姬舒窈的手拳起，忍着想给魏楚楚一巴掌的冲动。

虽然她也不再喜欢吕擎川了，她巴不得跟他分开，但魏楚楚的话，无疑也戳中了她曾经的痛处。

尤其是最后的话。

吕擎川对那个伊缇娅都比对她好。

他不愿意碰她，他成亲当晚就说，他永远不会碰她。

这是对安乐公主最大的侮辱。

但如果打了魏楚楚，除了证明自己在乎这些话，会让对方误会自己还留恋着吕擎川外，没有任何益处。

她沉下心中的那口气，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不必在这儿跟我争辩，我早就向皇上提过跟吕擎川和离之事，还给他写过休书，是他不肯答应，你有本事，就去说服他。”

说罢，她擦过魏楚楚的身体要离开，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吕擎川。

她的手紧紧攥起，大步走了过去，盯着他的脸庞，“大将军，管好你的莺莺燕燕。”

吕擎川皱了一下眉，拉了一下她的手，被她抽走了，眼看着她离开。

魏楚楚看到吕擎川来了，瞬间敛去嚣张与凌人，提着裙裾快走几步到了吕擎川跟前，娇声道：“大将军，你是不放心楚楚来找楚楚的吗？”

吕擎川没说话，扫了一旁的刘婥一眼。

刘婥忙低头道：“夫人被魏夫人与淑妃娘娘拉着说话，让婥儿陪着魏姑娘的。”

魏楚楚听着话音不对，扫向刘婥，“大将军，她不是吕府的婢女么？”

吕擎川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魏楚楚伸着胳膊叫道：“大将军，大将军——哼！”

吕擎川的不理睬让魏楚楚心中气闷不已，跺了跺脚，细眉一拧，扭身看向身边的刘婥，方才她没注意，此刻才发觉，吕夫人带来的这个婢女生得倒是眉目清雅，气质若兰。

魏楚楚的心里一股子酸意涌上，冷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婥垂着眼，恭声道：“我只是一个没了爹娘的苦命人。”

“少跟我在这儿拐弯抹角的，我问你跟大将军有什么关系？”

刘婥眼底滑过一抹轻屑，声音变得更低，显得更唯喏，“婥儿的父亲与大将军的父亲是世交，婥儿曾在大将军与安乐公主成婚之前，与大将军定下过婚约。只不过，世事弄人......”

魏楚楚的手拳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原来这个女人跟吕擎川有过婚约！

转念，魏楚楚又将手松开了。

安乐公主她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白身刘婥？

吕夫人今儿以婢女的名义把刘婥带进宫，想来也没打算让刘婥做吕擎川房里的人。

回府的路上，姬舒窈坐在马车里，背对着吕擎川。

脑海里都是魏楚楚说的那几句话，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父皇的崩逝，最终会把她与吕擎川推到两极分化的两端，随着他的身份越来越显贵，会有越来越多的麻烦和矛头指向失势的她。

她现在终于明白，父皇当初听她说要嫁给吕擎川时对她说的话——“窈窈，你现在只看见了他身上的闪光点，当有一天你看见他光彩夺目背后需要付出的东西，你会觉得，嫁给这么一个万众瞩目的吕擎川，不如嫁一个身份平常一些的公子。如果父皇告诉你，选择他，会改变你的一生，你还愿意吗？”

她跪在父皇面前，扒着父皇的膝盖，眼巴巴地说：“我愿意。父皇，能有什么改变，窈窈会一直是您最疼爱的女儿不是么？”

父皇抚摸着她的头发，“早知你会这么喜欢他，朕情愿他只是一个侍卫罢了。”

父皇对她的疼爱不会改变，可是，她忘记了，父皇是不可能庇护她一生的。

她真的不愿意再继续下去了。

刘婥，伊缇娅，魏楚楚......

太皇太后，皇上，母妃与姬战哥哥......

他们中间不知何时有了这么多的人。

却唯独找寻不见了，当初的那分纯真炙热的喜欢。

整理了一下思绪，姬舒窈转过身去。

吕擎川侧身面对着她，那姿式，似是方才她背着身时，他就一直在看着她。

她屏息敛气，平静地问：“到底怎样，你才同意放过我？和离，你休了我，或者我休了你，无论哪种方式，都可以。我可以，把什么都给你，我的嫁妆，我的食邑，我的封地，全都给你。”

他不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她。

他又不说话。

姬舒窈努力让自己平静，“吕擎川，这样真的很无趣，你不喜欢我不是吗？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你利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今的你地位权势远在我之上，我只是你的累赘，何不放手？”

“我早该看清的，现在想想，尽管母妃出事的时候，你作为一个外臣无权也没有立场帮忙，而在我们成亲以后，在父皇崩逝以后，母妃被打发到皇陵，战哥哥接着就藩，你也没有帮忙说过一句情，更加没有，安慰我一句。”

“你到底让我怎样呢？是不是记恨我当初把你当奴才使唤了？这几年的惩罚和折磨还不够你解恨的么？”

“如果，我知道当初那个站在高阳姑姑身边的奴儿，会是今天如日中天的大将军，会和我变成这样的关系，我是绝对不会去招惹你的......”

姬舒窈觉得一阵眩晕。

吕擎川伸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握紧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外头的秦业说道：“大将军，到公主府了。”

秦业摆好脚凳，撩开了车帘，见吕擎川横抱着安乐公主弯身从车厢里出来，忙问：“公主怎么了？”

吕擎川简单说，“她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