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西一进屋便觉得一阵凉意袭来,舒服的叹气,诧异道:“大白天的就饮酒?”
“这有什么?”张晶伸手把酒壶拿起来看,问:“瞧着没喝过,哪里来的?”
“山西那边送过来的。”
张晶诧异道:“呦,那可远,我还没喝过,听说那边的酒特别醇,你家中还有没有了,回头送一坛子给我。”
宋大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笑道:“赵一淼,看看你,还没喝便赊了酒出去。”
张晶、陈柏西、赵一淼齐齐低头道:“大人。”
“嗯。”宋大人用湿手帕擦了擦沾了墨汁的手,坐在了矮椅上,问:“方才听你们说,好像要饮酒来着?”
“是啊,老赵从山西运过来的,大人和咱们一起喝上两杯如何?”张晶说着,一撩下摆坐在了侧座上。
“喝酒总要有个引子才有意思,来,拿它就当个彩头吧,咱们从钱福元的事儿开始说,一人一句,如何?”宋大人将自己腰上常年佩戴的玉环放在了桌子上,此玉环碧绿透着股灵气,一看就是不菲之物。
屋里的人都是宋大人身边人,自然不会缩手缩脚的,赵一淼笑着应了句:“哎呀没想到,我不过是几两的酒就让大人这般破费,真是失礼、失礼啊哈哈哈。”
陈柏西向来是个爱拔个头筹的,此时已倒满了一杯酒,咕咚一声咽下肚,道:“此人面慈心狠,虽说是工部当差,干的却是杂活,此为一。”
“来来来,归我了。”赵一淼将酒饮入,“其下良田千亩,在环水一带只手遮天,此为二。”
张晶瞧瞧那二人,擦干嘴角的水渍,道:“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芝麻大点的小事,真正可疑的是元和十六年,他办的那桩案子,可是通着……,此为三。”他比了个手势,笑呵呵地将玉佩一把夺走,揣入袖中,眉飞色舞地看着两人:“怎么样?我查的可是清楚,心服口服吧?”
陈柏西和赵一淼自然不服,明明才过了一轮,他就要把玉佩拿走,这哪里成!?
宋大人对着那两人摆摆手,让他们先坐下,稍安勿躁,问:“你确定?可有证据拿来。”
张晶立刻神情严肃起来,从怀里掏出个手写的案纸递到了宋大人的面前,道:“大人请看。”
宋大人上下扫了两眼,缓缓露出个笑容来,满意道:“你这差事倒是做的不错,赏。”
一百二十一
江霜出嫁,我于情于理都应该送些嫁妆过去。
这日我正和徐嬷嬷算着手中账册,忽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珍珠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进来,道:“夫人,清泉姑娘那边说她的肚子疼,想去府外找个郎中来。”
“严重可否?”
“奴婢不知,”她左右看了看旁人,凑到我耳边道:“听说和月事有关,血流如注,疼的已经三日起不来床了。”
我吓一跳,问道:“这般严重?这么如今才有人告诉我一声。”
“奴婢今个儿听同院子伺候的小姐妹提及才知道的。”珍珠道。
“行,我知道了。”我叹气道。
珍珠垂目退到了一边。
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心想这清泉姑娘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她这边身体有恙,特特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不就是想等大人去她院子里的时候,好倒打一耙吗?可如今我是去请大夫也不合适,不去更不合适。
如果去了,大人会不会觉得清泉姑娘处被我按了眼线?我深知多疑之人都忌讳这个,怕因着这点小事,和大人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
可若是不去请,岂不是正好中了她的计谋?
站在原地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要去请。
阴谋诡计什么的倒是放在一边,如今我知道这事儿了,便是凭着良心也要管,她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才是能令我焦头烂额的。
一百二十二
前脚刚让外院的小厮去请大夫,后脚就见宋大人身边的元夕走了来,对我行礼道:“夫人,老爷请。”
我暗自诧异,这个时候大人不都在前院吗?怎么来叫我了。
元夕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困惑,道:“是清水苑那边出了些小事。”
清水苑,便是我给清泉姑娘找的住所,听说连上面的匾额都是大人亲笔所写,十足十的偏爱。
我听后,脸色一沉,倒是不会因为争风吃醋,而是清泉姑娘早不惹事晚不惹事,偏偏是在珍珠刚告诉我,她便捅到了大人面前,免不得我心中胡乱猜测。
院子里的人都是从小宅子里便跟着我的,我信她们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可如今……
元夕这边催着急,我进屋换了件褙子后带着玛瑙跟着他出了二门。
一百二十三
还没进屋,我便瞧见清水苑的院子里跪着两排的下人,其中还有在我这里挂了名儿的溪儿。
这幅场景勾起了我心中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我深吸一口气,握着玛瑙的手进了屋。
正堂没人,绕过扇门去了耳房,我瞧见罗红软塌上正靠着垫子的清泉,还有听她低低不知诉说些什么话的宋大人。
珠帘响动声惊扰了屋中两人,齐齐回头看我。
我心中已打定主意,握着帕子走上前,问:“大人,叫妾身何事?”余光中,我分明是瞧见了,清泉姑娘见我走过来,瑟缩了一下,恐惧地往大人的身后挪,似是不敢看我。
“……”
屋子中沉默下来,大人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身边去。
我暗暗咬紧牙,想着一会宋大人若是责怪我,那我要如何认错……总而言之,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大人知道我什么都晓得,不然我之前做所的都成了画蛇添足,更何况,现下我在屋子里,传不出消息,待会我请的大夫来了,岂不是乱了套!
玛瑙搬了个杌子在床塌边,宋大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清泉似乎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叫了郎中来。”
我将帕子捂在嘴边,道:“大人,说来惭愧,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泉儿的事儿,让人去街上请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