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八月初八,洛师走后,宁忌并未立即释放,而是到得秋天的时候,他才走出狱牢。出来的时候,他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身上还有异味。洛师没有再过来,但宁忌收到了洛师府管事递来的包袱,里面有一些银子和一些衣物,还有一张纸条。
宁忌换了一身行头之后,才打开那张纸条。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国破山河今犹在,劝君莫惜少年时。”落款是洛师,洛云天。
……
鸿都学府。
汉朔十五年这个秋天,鸿都学府招生非常顺利,截止目前已经圆满结束。
一间不起眼的草棚里,两位老头正在谈论着。一位是姓黎的,另一位是姓谭的。此时,两位老头已是古稀之年,正在忧心着边疆的安危和武朝的命运……
谭老感慨:“鸿都学府已经成立十年,这些年为边军输送了不少人才。希望将来他们能在边疆战场大放异彩,为我武朝建立不世之功。”
“谭兄所言极是。目前战武侯已经入镇黑水,学府儿郎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我们办这座学府不正是招收一批不慕名利、不生发财升官之想的好男儿吗。谭兄你想,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将这学院办好,将这传道授业放在首位,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武朝强盛何言难之啊。”
“哈哈哈……黎兄,在朝堂之时,你我的观念就是一样的。是啊,只有将学府办好,才能开民智、才能开太平……而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得召收一批德才兼备的武者,扫除以往的酸腐之气,为我西南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谭兄,这次学院招人你做的很好,像那些一心只想升官发财的公子、少爷,我看啊,就应该拒之门外。”
……
宁忌是傍晚的时候抵达鸿都学府的,此时学府的招收已经结束。宁忌拿着令牌,望着学府门前气派的匾额,走了进去。
“你是何人?”还未走进,宁忌突然被门前护卫拦了下来。
宁忌愣住,只听那护卫质问道:“你来此地作甚?”
宁忌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来报名啊。”
“报名?”那护卫上下打量着宁忌,望见宁忌手中的玉牌才恍然,旋即笑着热情道:“敢问尊姓大名,出自哪个州、哪个郡、哪个府?”
“我宁……”宁忌脱口,旋即想起洛老交代他已经改名的事,抱拳道:“哦,在下穆少勋,来自太平府,因路途遥远,所以才耽搁了。”
“原来如此……”那护卫笑眯眯:“是穆大人,赶快进来吧,在下这就领你去见负责入学的谭师。”
……
走进鸿都学府,宁忌好奇东张西望,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学府内部的陈设倒是质朴,没有像方府那样的亭台楼阁,有的只是一个宽广的武场,和林立错乱标靶,更远处有草棚,偶尔能看见有几匹战马,有几个人在训练,这里的一切,让他想起在山岭中狩猎的日子。
过得不久,护卫将宁忌送到了一个草棚外,旋即对宁忌说道:“这里便是报名的地点了,你过来的时间虽然晚了点,但谭老和黎老还没有离开,就在里面。穆大人现在可以直接进去,等大人完成问话,我便领你去今晚住的地方。”
宁忌道谢,推开草席门帘……
此时屋内只有一个人,黎老头在一炷香前离开了,而那谭老望见还有一名武将过来报名,颇为诧异,他坐在木桌前,提着笔,问道:“小友,哪里人啊?”
“太平府,祁连镇人……”
“姓名呢?”
“穆少勋……”
问到这,黎老头点了点头:“这么说,你是从太平府考过的将试咯,小小年纪,年少有为啊。呵呵呵……对了,小友可带了将试官印,且待我验明身份。”
验身份?宁忌皱眉,难道洛老安排我来此处,没有提前通知鸿都学府吗?怎么眼前这老头问东问西的,何况他哪考过将试,就连武考都没有通过。
“哪一年的将试?哪个地方的武将衔?”
宁忌犹豫,硬着头皮说道:“在下没有参加过将试,没有任何朝廷头衔。”
那谭老头听后皱眉,询问道:“没有将衔,你来此处做甚!”
“噢。”
“噢?”
“哦,你问我来做什么是吧,我来习武啊,将来战场杀敌……”
“呵呵呵……杀敌……”谭老笑了起来,放下毛笔,他摸了摸胡须,自顾自说道:“行吧。小兄弟,你可以回去了。沙场灭敌想法是好事,明年将试通过再来吧。”说着谭老头卷着一堆资料,就要离开。
“赶我回去?我不走。”
“你不走?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谭老不怒自威,他撇了一眼宁忌:“行了行了,小友不要胡闹。速速离去,鸿都学院不收闲杂人等。”
宁忌见那老头要离开,心中急了,将手中的玉牌递给了谭老:“我有这个,现在可以让我留在这里了吧。”
谭老见到玉牌,颇为惊讶:“这是哪来的?”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我……我师傅让我来的。”
“你师父?”
那谭老又瞅了一眼宁忌,缓缓回到座位上:“小兄弟,敢问是哪位的高徒啊?像你这样的人我今日还是头一次见,想必家中在西南有些地位吧。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家父是官?”
宁忌摇了摇头。
“那么家中有生意?”
宁忌摇了摇头。
“哐当!”
谭老陡然拍起了桌子,指着宁忌骂道:“穆少勋是吧,我今日不管你什么背景,什么身份,休想从我这里迈进学府。一群朝廷蛀虫,以为将儿子放在我鸿都学府历练个两年就可以回去升官发财了!我告诉你,休想!”
宁忌无辜,被莫名其妙的冤枉,事情有些难办了……看来鸿都学府没有那么好进啊……
谭老发怒,此时草棚外黎老走进来了,他看见谭老动了怒,笑着问道:“何事让谭老如此生气啊?”
“新来报名的,你自己问问去吧。”谭老语气生硬,生气甩袖背对着宁忌。
宁忌望着黎老,行了一礼。
黎老上下打量宁忌,见他穿着朴素,不像是个官宦富家子弟,便想出一道题,测测他的能力,问道:“说说吧,你认为未来一年,武朝的局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宁忌沉默,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武朝局势发生什么的变化,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来学习一二年,然后去战场杀些人就完成任务了,管他武朝未来怎样,真要是敌寇打进来了,大不了带着两个妹妹躲进山里,武朝这么大,总归是有安居之所的。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武朝哪天若是要亡,受到损失最大的肯定不是他宁忌,论资产,他一贫如洗,论地位,他是杀人犯,就算天下再乱,还能比现在这个处境更差的吗?
宁忌想了想,认真说道:“武朝的未来,我从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