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说的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宓鸾。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宓鸾就像一块打着精美蝴蝶结的唐僧肉,各种妖魔鬼怪都想来舔上一口。
“?”
李晨浩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得罪了这个祖宗,迷茫地喃喃道:“哟,这又怎么……”
这人属驴的吧?怎么扭脸儿的功夫,又吊上脸子了?
他还要询问,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声,两人齐齐转头,只见蒋方一穿着一身白色纱料连衣裙,亭亭地站在他们面前。
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只想在郭淮心中留个好印象。
一般在求偶过程中被拒绝的人,通常都会有一种报复心理,想要通过装点自己的外在和实力来彻底在心理上击垮对方,虽然这点显得人性有些复杂和黑暗,但却也比自然界里,那些求偶失败后撒泼打滚的野生动物体面百倍。
高高在上的人,只能凭借着虚伪地体面来维持着自己与原始动物的区别。
看着她这身打扮,郭淮本能地蹙了下眉,暗暗打了个冷颤,但因为不想理她,所以便又悄无声息地将视线转了回来。
李晨浩则不同,他看着蒋方一这身打扮,“嘶”了一声,问:“你不冷啊?这数九寒天的,光着两条腿儿乱扑腾?礼堂也没这么热吧?”
蒋方一:……
郭淮:……
直男,直男无疑了。
郭淮心里默默评价道。
蒋方一本来准备了精彩的开场,穿着清纯地白裙想要艳压群芳,尤其是想让郭淮刮目相看。
一开始,她的计划是完美的,她凭借着不俗地外表和精心的装扮,一进场便收获了很多人的目光。这些探究的、不怀好意的、审视的、厌恶的目光,通通编织成她的虚荣,让她拥有前所未有的自信。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碰上了昨晚才见一面的郭淮屋里的那个女人!
更让她想象不到的是,那个女人明明穿着一身破烂到远远地都能看到的起着球的舞蹈服,依旧吸引了大半个礼堂的注目!
包括郭淮!
从他进门开始,他的眼神就没怎么离开过她!哪怕是在跟李晨浩交谈,他的眼神依旧似有似无地瞟向她!
总是细微处最伤人。
对自己,他何曾用过追踪式的目光?
于是她终于坐不住了,亲手将自己打造的矜持高贵人设击碎,她选择主动出击,既然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便是!
可惜,山是沉默的,是冷漠的,不会回答旅人分毫。
所以,郭淮对于她的种种行为,依旧选择视而不见,不是故意视而不见,而是真的……看不见。
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宓鸾身上。
宓鸾此时被台上的两个男同学一捧一逗的相声吸引了全部目光,他们说的相声改编自马三立老先生的《逗你玩儿》,叫《大话逗你玩儿》,里面加入了不少大学生活的内容,十分接地气儿,逗得她眼角盛满笑意。
“这么好听?”
郭淮不理会蒋方一殷殷地目光,特意走过来跟宓鸾搭话。
宓鸾被人打断,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上穿着统一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裤子,只是白色衬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丰神俊朗,一派风流。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都是普普通通一件白衬衫,怎么他穿上就这么好看?
她晃了晃神儿,将眸子垂了下来,连台上的表演都不看了。
郭淮见她抱膝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犹如一只鹌鹑,微微地挑了挑眉,问:“怎么了?你要想听,元旦晚会结束了,我带你去听正经的相声去,怎么样?”
宓鸾垂着眸,轻轻摇了摇头。
郭淮好奇:“不想去?没关系,我爸能弄到票……”
“哟呵,封箱表演不去白不去啊!郭子,我去!”
李晨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铁青的蒋方一。
郭淮转头不耐地看着来搅局的二人,不客气道:“你去?你去个腿儿!”
“……”李晨浩眨眨眼,不明白这小佛爷又怎么了?
还是一旁的蒋方一,阴阳怪气儿地点出来:“哟呵,你这还瞧不出来呢?人家郭淮是不乐意让我们当电灯泡,他跟女朋友一起看表演,有咱们什么事儿啊。”
蒋方一知道郭淮最受不了阴阳怪气的语气,也最受不了别人说他重色轻友,她就是故意激他。想当初俩人还在一起,约会的时候,只要哥们儿来叫他,他必定随叫随到,在他眼里哥们儿才是第一位。而且他也不止一次跟她提过,只要不是什么红白喜事的大事儿,他心中永远是朋友第一。
现如今,她用朋友来激他,就不信他不生气,他只要一生气,自己就抓到了话柄,再刺激一顿这个臭女人,简直一箭双雕!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天衣无缝,果然鱼儿咬钩,郭淮俊眉皱起。
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不客气道:“对,你们能有自知之明最好!”
蒋方一:……
李晨浩:……
此时,评审催场:“下一个,双人合唱《爱我中华》,钢琴演奏芭蕾舞《第一曲》准备!”
宓鸾站起身来,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原本要自己提走,但郭淮却眼疾手快,先一步接了过来,向前走去。
她愣了一下,但还是抿了抿嘴跟了上去,但就在她抬脚的刹那,默默地说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愣住了,郭淮更是没想到她能当着自己的面儿拆台,一时之间一股麻筋儿从脚底板麻到了后脑勺,心中酸酸软软不知是堵得慌还是气得慌,这种感觉可比郭峰赏他一巴掌锋利,直接是带着锋利的刀刃破开他的胸膛!
杀人不见血的小玩意儿!
可刚刚“插刀”的宓鸾却没有丝毫愧疚,不管这几人,走到郭淮身边,一把夺过自己的包,掀开帘子,进了后场。
郭淮来不及理会身后二人的表情,不服气地追上她,问道:“哟呵,这是怕我挡你桃花运啊?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
他说这话带着独有的吊儿郎当的慵懒语气,听起来一半玩世不恭,一半又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不禁内心低啐自己一声:呸!矫不矫情!你是怨妇吗?!
可宓鸾注定不能如他所愿,她平静地说:“我确实不是你女朋友。”
又是这种语气,对他仿佛像个陌生人。
郭淮长这么大,心里第一次有了计较,有了想要个说法的冲动,他问道:“不是,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宓鸾想了半天,直视着他,说:“雇佣?”
“……”
这倒也没错,他确实花了大价钱雇了她……
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不痛快,好像被抛弃的秦香莲,又像始终不得昭雪的窦娥,总之委屈啊,委屈,满腹委屈更与谁人说?
他只想跟眼前这个女孩儿说,可她那冷漠的一张脸却又生生地冷了自己的心。
看着她沉默着系鞋带的侧颜,宛如一幅著名的油画,色调单一却凝重,大红色幕布,黑色舞衣,白色舞鞋,雪白肤色的人儿。
岁月静好,人儿乌黑的眼眸明亮又专注,心无旁骛,明明在系鞋带,却像是在编织美好。
他还是心软了,刚才又酥又麻盛满委屈地心脏又软地一塌糊涂,全塌成了豆腐渣儿。
真是业障!
郭淮暗恨!
也算自个儿倒霉,二十郎当岁,正是燃烧青春,挥霍时光的时候,结果遇上了她,曾经沧海难为水,谁能想到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彻底陷了进去。
可郎有情妾无意,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是一场空欢喜。
还真是个业障!
“咚!”
郭淮正想着,手下没个准头,一声激昂地钢琴声彻底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钢琴前,而宓鸾已经跟着他指下的音乐声翩翩起舞……
只是,他这第一声着实有些一反常态,宓鸾一边旋转大跳时,一边用眼神示意他,好像在问:你在搞什么?!
他抿了抿嘴,换下吊儿郎当的表情,开始正经地弹奏起肖邦的《第一叙事曲》。
这次跳舞,宓鸾根据老师的指导,转换了一下几个动作,这是郭淮从来未见过的。甚至其中还加了一个高难度的腾空后踢腿,落地后又紧接着旋转两圈。
这已经不是在考验学生的表演能力了,老师给她加的这几个动作,足以让她成为当晚最闪亮的明星了!
但郭淮因为也沉浸在钢琴演奏中,除了她新加的那个动作感到震撼外,其余动作他都来不及欣赏。这首曲子他虽然从初中练到大学,但这不代表他坐在台上不紧张。
熟能生巧,可熟练无法治愈紧张,它只能缓解,充其量给你多一点心里安慰。再加上,他从小到大虽然调皮捣蛋,但绝对不是个处处喜欢拔尖儿出风头的人,这次表演要不是能跟宓鸾搭档,他是死都不会上场丢人现眼的,所以他表面看起来淡定沉稳,实则内心紧张的不行,手掌都开始出汗。
不过宓鸾跟他就完全不一样了,平日里喜欢穿一些黑色、灰色和褐色衣服的小女孩儿,上了台好像浑身发着光一样,举手投足都是王者气场。
她就像舞台上的女王,将所有观众和看客的目光全部吸引过来,而后再让他们的心随着她的动作和表演喜、怒、哀、乐,短短几个动作便将所有人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就是天生的舞者。
郭淮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她前舍友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