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上巳节。
三五成群的人,临水而行,在水边游玩采兰。
穿上漂亮的衣服,踏歌起舞,以诗会友。
“咳咳。”
咳嗽声从房里传来,在做桃花饼的云雰眉头一紧。
娘的病,好似又严重了几分。
从昨儿半夜开始,这咳嗽声断断续续就没停歇过。
也不知道阿玉把王大夫请过来了没。
说曹操曹操就到,远处阿玉就带着王大夫,还有药童紧紧的跟在身后走来。
云雰连忙洗了洗手,随意的擦拭干净之后就迎了上去。
“辛苦王大夫走这趟了,我娘她咳的比以往厉害。”
“老夫这就去看看,云姑娘莫要忧心。”
说话间,房里的阿秀早就准备好了。
是以在云雰带着王大夫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妥。
“虽说天气还有些凉意,但通通风可以让人舒服些。”
也没吩咐丫头去,云雰自个儿就推开了窗户。
片刻后,王大夫的眉头稍微紧了紧。
“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大夫但说无妨。”
“忧思过度,于病无益。”
话一出,云雰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云雰的娘聂氏,聂富贵的庶女。
人如其名,聂富贵也算是富甲一方的大富人。
可在这重农轻商的年代,商人是最没地位的人。
是以在云秀才,也就是云雰的那个素未谋面的爹爹与聂富贵一拍即合。
聂氏嫁入云家,丰厚的嫁妆足以让云秀才一家人衣食无忧,安心备考。
云家人丁稀薄,一个病重老母,两个年幼的妹妹。
有了聂氏的嫁妆,云秀不仅能带上书童,还能提前上京备考。
聂氏则是在家照顾老人孩子。
时间久了,人心自然也会变了。
高中之后,云秀才成了云状元。
回来后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云状元举家搬去京城。
聂氏傻傻的以为能去京城做官夫人,却不知道云状元早已变了心。
为了能快速的进入官场,早就在京城与吏部侍郎的嫡女有了婚约。
此次回来,就是为了骗取聂氏的嫁妆,带着母亲和妹妹去京城。
至于聂氏和她那奶娘丫头,却被狠心的扔下。
气不过的聂富贵,想要理论,却被威胁若是多事,聂家的富贵也就止步于此了。
官不与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聂富贵也就只能认了这家门不幸,不仅没有帮聂氏,反而将其逐出了家门。
好在聂氏的姨娘不忍心女儿受苦,凑了一些银票和一张地契,这才有了如今这般境遇。
云雰是在云状元高中之后,回来的那段时候怀上的。
经过变故,生产时聂氏又伤了身子。
好在嬷嬷和丫头阿秀还算忠心,一直陪在聂氏身边。
至于其他的佣人,都偷偷跑了。
家里多了一个病人和奶娃娃,日子虽清苦了些,但也算是慢慢的熬了过来。
云雰十岁的时候,不幸长了水痘。
照顾的嬷嬷没能熬过来,去了。
那时的云雰也丢了命,而如今的云雰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云博士。
植物学博士。
一次去参加研讨会的时候,空难而亡。
一觉醒来,成了十岁的小姑娘。
无措,迷茫,缓了半个月才接受了事实。
既来之,则安之。
一晃四年过去了。
**
午膳后,云雰趁着天气好,准备去山上看看。
哪成想刚出门,就看到了隔壁庄子上来了很多带刀的侍卫,华丽的马车。
好奇心使然,云雰在一旁看了一小会。
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让云雰只想起一句话。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只可惜那人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
“小姐,那位公子长得真漂亮。”
“走吧。”
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要是被听到了,估计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两个小姑娘的出现,并没有打扰到来客。
此次进山,云雰是想看看自己种的药材是否有成效。
起初云雰花了半年的时间调理好了自己的身子,偶然的机会跟着猎户王大叔去山上。
有山就有宝。
猎物云雰是不敢去想,但是药材却难不倒她。
家里有病人,来往药铺也不会让人发现。
一来二去,家里的日子也越过越好。
可山里的猛兽太多,云雰不可能次次跟着王大叔,或是自己独自上山。
是以云雰想着,若是能稍微种上一些珍贵的药材,或许会更好。
既不会让人发现,也减少了猛兽的威胁。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当云雰带着阿玉来带山脚下药园子时。
已经有人在那边。
一旁站了几个带刀的侍卫,园子里有个花白老者在采药。
“你们在干什么?”
看似不像药园子的园子,是云雰特意花了心思整理出来的。
一般的人看不来那些药材,可是大夫一眼便能看出是好东西。
见自己辛辛苦苦折腾了几年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被人采摘了。
“你们这些贼人,为什么偷我家的药材。”
“呵,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就成了你家的了。”
说完,挑衅的踩了几脚。
云雰气的两眼通红,一旁的阿玉早就吓哭了,也傻了。
见云雰想过去制止,也跟着上前。
被眼前明晃晃的大刀,阿玉很没用的直接吓晕了。
云雰虽没吓晕,可也吓得不轻,刚刚的气愤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来的人虽不多,可都是人高体壮,又带着刀。
十个云雰都伤不到人家一分毫毛。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云雰想着怎么办。
“姑娘是说这些都是你种的?”
“是。”
“姑娘也是大夫?”
“家里有病人,认识一些药材。大夫,求你行行好,这些都是换银子救命的东西。还请高抬贵手。”
云雰的眼泪,此刻像是不要银子般一直往下掉。
内心想的是,医者仁心,适当的示弱应该不会有错。
只要大夫手下留情,即便是这几个侍卫也不会多说什么吧。
云雰没来之前,大夫看着这里的药材有些诧异。
可如今主人以致,自然也看出来这里确确实实是特意种的。
“抱歉,不知姑娘这些药材怎么卖的,老夫定当双倍奉上。”
听得出来大夫是真心实意的,云雰也没有贪心。
报上了大概的数目,听得一旁的侍卫双眼瞪了起来。
“野丫头,你怎么不去抢。就这些破草,要一千两。”
“值不值这个价,大夫说了算。一个莽夫,怎知药材的珍贵。”
回过神的云雰,硬气的回怼到。
知道已经无性命之忧,自然是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这些药材的价值,懂行的自然知道云雰已经让步很多了。
“老夫身上没带那么的银票,不知姑娘是否方便等等,或是告知家住何处?”
“我家里人不知道。”
种药材的事情,只有阿玉知道。
云雰也没有想到大夫这般好说话,只是想着他们身上有多少就拿多少。
如今药园子已经被发现,今后自然是不会再来这边。
哪曾想这大夫也是实在人。
正想说自己的想法时,就看到大夫拿出了一块玉佩。
“此玉虽不是什么无价之宝,换些银两还是可以的。若是姑娘不嫌弃,就拿着吧。”
那玉的成色,是极好的白脂羊玉。
上面刻着一个”济”字。
云雰打量了下大夫,接了过来。
一旁的侍卫见到此玉,想要阻止却被老者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不差银子,但这些药材着实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
**
另一边,安骆喝了汤药,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着暗卫的禀报,对那名叫云雰的小姑娘甚是好奇。
丫头直接吓晕了过去,云雰却开口就是一千两。
且不说别的,这穷乡僻壤能有几个见过一千两。
“去查。”
“遵命。”
安骆抬头看了看太阳,继续假寐。
安骆,萧安骆,安王爷,当今皇上的六弟。
母妃难产过世,安王爷也是自娘胎里带着病。
养于太后宫中,十岁病危时算了一挂,说是要搬离皇宫才行。
是以成了萧国最年轻的王爷,安王爷。
希望安骆能一世安好。
然离宫开府之后,虽暂时躲过一劫,身子却也是时好时坏。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就见到穆大夫走了过来。
见自家王爷似乎睡着了,穆大夫没打算继续靠近。
“回来了。”
“是,王爷。此行收获颇丰。。。。”
穆大夫说起了山上的事情,还不忘好生夸奖了云雰一番。
不仅药材中的好,心思细腻,胆识过人。
被管家打断点的时候还意犹未尽。
虽拿了玉佩,也不着急的去当铺。
云雰回来之后仔细打量了许久,才想起有一个很出名的药铺名字,惠济堂。
只是不知道这枚玉佩有没有关联,好生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晚膳时,聂氏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一点白粥就吃不下了。
云雰担心,可也无计可施。
“小姐,想想办法,夫人这样下去可不行。”
阿秀有些担心的说道。
看着一日比一日憔悴,晚上醒来的时候,阿秀有时候担心夫人再也醒不来了。
大夫说了,聂氏是忧思过度。
得要找到聂氏感兴趣的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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