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倒下的那一刻,朵朵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子尖叫一声:“爸爸。”
景战一把抱住朵朵,急切地喊道:“朵朵,你怎么了?爸爸在这里。”
“爸爸,爸爸……”
朵朵扑进景战的怀里,脸的泪水流个不停,她呜咽着喊着:“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爸爸在啊,朵朵,爸爸在的。”
景战从来没有看过朵朵这么哭过,他又急又痛,抬眼看向走进来的夜风:“你说朵朵是不是梦魇了?”
夜风小心地问:“她是不是要雁归?”
“雁归?”景战抱着朵朵突然起身:“你来的时候说虫族来犯是真的吗?”
“是啊,这个我还能乱说。”夜风试图去接景战手中的朵朵。
景战不放手,朵朵也缩在景战的怀里只哇哇大哭,并不让夜风碰。
“朵朵别哭啊,你是不是要找雁归爸爸?”景战轻轻拍打着朵朵后背,低声哄他:“爸爸现在就带你去找景战爸爸,我们马就走好不好。”
夜风皱了皱眉。
他心里有些烦躁,却什么也没说。
景战抱着朵朵直接进了控制室,将夜风驾驶的战舰掉头。
他有两艘战舰,一艘和小乌鸦一起丢在了废星,一艘就是夜风驾驶过来的这架。
输入铁甲城的坐标时,景战望着红红绿绿闪烁着灯光的指示灯微微一愣。
怀里的小朵朵因为他的安抚,静静平静下来,只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一动不动。
景战扭头看向跟进来的夜风:“你是不是动过控制室的线路了?”
他的面容从未有过的严峻,眼眸中微蓝的神色变得越加迷幻,让人望而沉迷。
夜风下意识地抬手,可他的手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动作缓慢而僵硬。
景战抱着朵朵的手弯起,用身体遮挡住朵朵的视线,另一只手微抬,似乎在空中轻轻一拨,啵地一声轻响,宛如最低沉的琴弦响起。
风从他的指尖穿过,在空中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将他和朵朵还有控制室隔离在夜风的面前。
夜风捂住胸口叫道:“景战,你做什么?”
宛如实质的墙壁,有着流水般的透明感,带着一圈一圈的波纹向夜风移了过去。
夜风越退越远,退到避无可避,他只能紧紧贴在机场的墙壁,拼命挣扎。
“景战,景战你疯了吗?我是夜风啊。”
他的嘶吼穿不透这道透明的墙,只剩下龇牙咧嘴的丑态。
朵朵的眼前被景战挡住,根本看不见那堵如水波的墙壁,也看不见夜风的神态。
她的小手紧紧揽住爸爸的腰,将头贴在景战的胸腹处。
低声地和爸爸撒娇:“爸爸,我看见雁归爸爸倒下了,他很痛。”
说着,朵朵的大眼睛里又一次聚满了泪水,波光粼粼,好像下一刻就要滚落下来。
“没事的。”景战一手环抱着自己小小的女儿,轻声安慰着她:“雁归爸爸很厉害的,他可是大将军,他是战神,谁也打败不了他的,朵朵要相信雁归爸爸。”
“好。”
小人儿紧紧贴在景战的怀里,轻轻地啜泣着。
她还是担心,很担心。
另一边,水波纹的墙壁慢慢聚拢,原本以压迫的姿势变成了包围。
夜风一点一点陷入其中,他拼命挣扎,最后他的脸开始变异呈三角形,头顶开始伸出触角。胸部慢慢长出对透明的翅膀,他的手足变成了长长的镰刀状……
“原来,你也是一个虫族啊!”景战低语。
语气里带着明悟很失望。
这个人,在他身边整整五年,他也曾经当他是朋友是知己。
一直到他和朵朵在粒子风暴中出事,他才怀疑夜风。
他的战舰,是自己亲手组装的,里面大到每一块舰板,小到每一根螺丝,他都了如指掌。
他的战舰会在粒子风暴里出事,这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而出事的战舰,就那么巧,落在了有着同样白云城的废星。
夜风的整个头颅被水波纹的墙壁包围,他的脸越来越绿,显现出不正常的绿痕。
这是虫族的血液,绿色的。
只有纯种虫族,才会有这么绿的血液。
景战手往后一收,夜风轰然倒地。
他躺在地久久才缓和过来。
等到他起身,他又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夜风。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夜风的声音有些弱,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感?
“粒子风暴出现的时候。”
“呵,你果然是个傻子,这么久才发现。”
夜风咳嗽一声,盘腿坐好,仰头看着景战怀里的朵朵。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所有的人类,只要遇见虫族,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武器,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夜风没想到景战会放了他,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是了。
景战缓缓深呼吸:“我想问的是,你作为虫族纯血统后裔,为什么要做间谍,潜伏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你有一双鬼手。
而虫族,就缺少你这样的人。
还因为,他夜风从小就痴迷机甲,他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够造出整个星际最厉害的机甲。
他对于战争,对于通知星球根本没有野心。
他不是惊雷那个傻子,为了所谓的民族大义,为了整个虫族,连自己的爱人和孩子都能牺牲。
夜风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才的压迫,使得他心肺都受了极大的伤害,几乎破裂。
现在,他即使坐着,也是强撑着身体,摇摇欲坠。
“景战,你知道吗?”夜风微仰着头,眼中都是崇拜和敬仰。
“我第一次看见你制造的机甲只有十六岁,那一刻,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神。我发誓一定要成为你这样的人,让世人敬仰。他们不会因为我是虫族而唾弃我,看不起我。”
夜风低低地喘息着,眼角溢满了泪水。
“等到虫族失败,我借着逃跑的机会找到了你,我以为我会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人,甚至以后比你更厉害。可是,越和你接触,我越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是神,而我只是被人鄙视唾弃的虫族。我怎么能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呢!”
景战默默站着,看着夜风时而哭泣,时而疯癫的诉说。
战舰在静静地飞行,驶进浩瀚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