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这两日总是无端想起梁斐桓,是因为害怕自己被送回去吗?
但好像也没那么害怕。
褚南欢用力拍了三下脑门儿,想让自己不要再被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干扰。
打开册子,开始一笔一画地誊抄规矩,都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她今日定要将这册子背下来。
到了晚饭时分,依旧有人给她送来饭菜,只不过这次常青没有跟来。
褚南欢也不多问,用过饭后继续誊抄记诵那本册子。
除了睡前出去洗漱过一次,她便一直待在这间屋子里。
夜里躺在床板上,褚南欢真的有种刚刚穿越过来的错觉,仿佛走进了一个轮回,现在的她和当初刚入汶昌府时的心境竟出奇地相似。
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问。
只不过那时是真的怕自己出错,而现在是看厌了身边的尔虞我诈,想以不变应万变罢了。
一觉醒来天还黑着,褚南欢怕自己睡过了时辰便起身换上宫女的服饰,洗漱完毕后一边翻看自己誊抄的规矩一边等刘内司。
没一会儿便听见有人轻声敲门,开门一看果然是刘内司。
褚南欢行了礼跟着刘内司先去用了些早饭。
然后便来到了永安殿,认真学习了如何添灯油、如何换灯芯、如何擦拭灯台等内容。
工作量不算大却是个精细活儿,而且这永安殿就是老爷子批阅公文的地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进行,若是像以往那样毛手毛脚的,立刻便会引起怀疑。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中坦荡自然不怕被人监视,以此来打消老爷子对她的疑虑,这样才能顺利留在翼望城。
刘内司教完褚南欢便打算离开了,刚走出两步却又拐了回来。
“姑娘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褚南欢摇头。
不是没有疑问,而是她故意憋着不问。
刘内司见状略显惊诧,她掌事也有三年多了,从未见过如此沉闷的女子,哪怕是哑巴也会有不懂的地方,可这姑娘就像个傻子一样只听不问。
“你不问一日三餐如何解决,也不问衣裙鞋袜如何浣洗,更不问沐浴入敬在何处,难道你都没想过这些问题吗?”
这些都是生理需求,她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没想过?
就像昨晚她想要方便,只能早早等在外面看其他宫女在哪里方便。
因为她知道不能开口问人,只要她和别人有任何交流,一定会被哨岗的守卫上报给老爷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既然知道自己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那她宁愿辛苦点儿累一点儿,也不想给自己找解释不清的麻烦。
“宫内侍女一言一行皆应听从内司安排,一不准以下犯上,二不准胡言乱语,三不准打听无关本职之事,四不准”
褚南欢一口气把那本册子上有关宫内侍女的十五不准背了下来。
刘内司听得是目瞪口呆,只觉得褚南欢就是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一般,比许多禁军侍卫都要适合这座宫城。
原本她还等着褚南欢主动来找她打听其他不相干的事,可没想到褚南欢竟连日常活动的事都不过问。
也不知为何常青竟还让她多加留意,这人就像个会动的木头一样,还能留意些什么呢?
见褚南欢一副木讷呆板的模样,刘内司便将一些日常所需要的事项与她交代了一遍。
等刘内司离开后,褚南欢便开始擦拭灯台,检查灯油。
殿内陆续有人进出,有侍卫也有宫女,褚南欢只当看不到,专心致志地忙着手里的活儿。
直到天朦朦亮,殿外才略微有些嘈杂,此时的褚南欢正在与灯台上的一个污点较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赵鹤岩。
常青故意清了清嗓子,褚南欢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向赵鹤岩行过礼,便又转过身忙自己的事情。
赵鹤岩下了朝准备处理政务,看着褚南欢认真忘我的模样,故意挑了件有关碧虚城的事与常青聊了起来。
褚南欢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到了时辰便挨个熄灭灯火,该擦的擦,该添的添,整理完还要在簿上登记签字。
每一件事都做得像模像样,仿佛不是今日才接手的这项工作,倒像是干了好几年的样子。
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褚南欢便按照刘内司吩咐的那样默默离开了永安殿,一路低着头走到自己的房舍。
然后等到黄昏前再去检查一遍,做好点灯前的准备工作。
可就在检查灯油的时候,褚南欢发现有两盏灯的灯油明显比她上午离开前少了许多,于是拿出簿子详细记录下来。
等到赵鹤岩用过晚膳过来处理政务之前再将灯全部点起,又将灯油无故缺失的情况上报给了常青。
就这样守到深夜,当赵鹤岩离去就寝时,褚南欢再熄灯、记录,然后才能回到休息的房舍。
第二日、第三日依旧如此。
期间除了早饭是和其他宫女一同用的,午饭和晚饭都有人将饭菜送去她的房舍。
不但每日的菜品不重复,且样样都精致可口,很多也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做的。
褚南欢知道常青一定把话带给了赵煜晗,因为这期间赵煜晗一次也没来找过她。
人一旦忙碌起来便会觉得日子过得异常之快。
转眼便是立冬,距离许诺的十日之期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虽然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给碧虚城交代的,但总归还是将她留下来了。
刚入冬便下雪,褚南欢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看着天已透亮,褚南欢便将灯火都熄了,正准备拿出簿子填写记录,就听赵鹤岩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来这永安殿也快十日了吧!”
褚南欢知道老爷子在跟她说话,却充耳不闻,只埋头认认真真写自己的。
赵鹤岩似是已经习惯了,抬起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常青便已会意,走到褚南欢身前,轻轻拍了拍褚南欢的后背:“姑娘,这句话是要回答的。”
没错,赵鹤岩和常青知道褚南欢听到了问话,但就是故意不回答。
原因就是那本记录宫城规矩的册子上说,侍女不准谈论与本职无关的事。
这几日都是如此,无论赵鹤岩问褚南欢什么,只要和这殿里的灯火无关,她就一概不理。
盘龙扶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