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陆离一边画画一边等着书社开张。秦钟找人算了黄道吉日,定了正月初十巳时三刻放炮竹迎客。陆离勉强算个股东,当日也要去压场子的。是以这几天阿容一直在给她赶一件月白的新衣裳,还绣了鹅黄的月见草,说是要和秦钟送来的斗篷相配。陆离有些好笑,开张当日人肯定很多,自己一个女子也不甚方便的,去了也是露个面便回来了,哪里用得着这样郑重其事。
其实陆离何尝不知道阿容的心思。估计她是见那日见自己和秦钟在院子里对看,觉得两人有门,想让自己在秦钟面前出出风头。
初十这日果然人很多。毕竟秦钟的“细雨湿流光”如今炙手可热,很多布坊都和他打交道,自然要来捧场。陆离不习惯这种场合,略站站就要回去。秦钟见她确实不喜欢,也便没拦着。
“姑娘为何不愿意和那些人说话?”阿容问道。
“这书社是秦钟开的,自然有他去打交道。我也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咱们只要能分到银子就行了。”陆离捏捏阿容的脸,“你这些小心思,以后还是免了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之前毕竟是嫁过人的,此时秦钟又没有怎么样,你若表现的太明显,惹出什么误会来就不好了。”
阿容努努嘴,姑娘就是想得太多了。在她心里,自己姑娘这么好,哪怕王孙贵族也配得上呢。
……
春日渐暖,阿玉跑来找陆离:“阿离姐姐,你还说故事吗?桑儿和四喜叫我来问问,说过年攒了好些压岁钱呢!”
陆离想了想,还是不了:“阿离姐姐近日嗓子不大好,不能说故事了。不过你可以去找故事看。”
阿玉有些不明白:“找故事看是什么意思?”
陆离道:“你见着你家铺子斜对角有个书社没有?”“看见了,”阿玉道:“开张那天好多人,我记得阿离姐姐你也去了。”
陆离弯腰拍拍阿玉的小脑袋:“书社里有故事书,是我画的呦。书里没多少字,都是画,可好看了,你一定喜欢。”
“真的吗?”阿玉跳起来,“我现在就去买。”
见阿玉跑远了,陆离叹了一口气,希望这画本子能卖得好,若是卖不出去,自己现下画的大闹天宫啥的也用不着了。
天一暖和陆离也不想一直待在屋里了。这天她心血来潮想在院子里扎一个秋千架,找了两个木匠来。其中一个跟她说:“姑娘,您这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朵花都没有,不如咱们把这架子底座扎得大一些,再给您攀几根绳儿,您沿着底座种点儿牵牛花什么的,您看怎么样?”
这个主意甚好,陆离道:“那你们可得扎得结实一些,我这里经常有孩子过来,若是摔了我可找你们算账啊。”
那木匠呵呵笑了:“这个姑娘放心。咱们给您扎这秋千,莫说孩子,就是两个大汉,也包你摔不着。”
次日阿容去买菜,就买了些花种子回来,还带回来两棵长势喜人的紫藤:“姑娘您看这个,就快开花了。咱把它移到土里去,就算这些种子咱种不出来,没几天这藤萝也能爬上去开花。”
有了秋千,陆离一日里除了吃饭睡觉画画便都长在了上面。一边晃悠,一边哼个小曲儿,日子也算快活。
这天陆离又在秋千上犯懒,赵二过来了。算起来已经许久没见,连过年时阿容去送年礼都没见着人,也不知忙些什么。陆离忙从秋千上下来:“二哥过来了,可有日子没见了。”
赵二指指秋千架,道:“看起来陆姑娘日子过得很悠闲啊。今日有个好事,姑娘要不要听听?”
“既是好事,当然要听。”陆离让阿容倒茶,问道:“不知是什么好事?”
赵二道:“年前我回河西村收租子,有一个书生来找我,说想卖家里的二十亩水田。不知姑娘是否有意?”
“买地?”陆离没想过这个。她手里银子不多,也不知道这里地价几何,所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赵二见她不说话,又道:“那水田我看了,位置还不错。我听秦公子说陆姑娘如今在画什么连环画?想必也赚了一些银子。不若把钱置些田地,以后若是不画了也好生活。”
陆离拱手为礼,道:“赵二哥如此为我着想,真是大大的好人,我和阿容能遇到二哥真是太幸运了。不知那书生要价几何?”
赵二道:“也不甚贵,二十亩地外带一个小山坡,要价一百两。他父母生病双双亡故,自己无力耕种,想把地卖了背水一战在今年春闱上搏个功名。姑娘若要买,我可以帮忙牵个头杀个价。”
陆离细细想了一下,自己手上现银不过一百二十两。秦钟虽然说了画本子卖的不错,但还她还没见到银子啊。若买了地,万一有个急用怕是麻烦。若不买,下次说不准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况且自己万一说不定哪天突然回去了,阿容对自己这样好,好歹给她挣点家业,以后嫁人也硬气。
“行吧,这地我买了。”陆离道,“只是这地买来了换成阿容的名字,不写我的。”
赵二很吃惊,这可是一百两又不是一百文,怎么写丫鬟的名字?“陆姑娘这却是为何?要知奴籍是不能买地的。”赵二十分不明白。
陆离道:“打从我母亲过世,只有阿容一直照顾我。我想给她攒些嫁妆。二哥放心,之前立女户时就销了阿容的奴籍,现下户籍上她是我的妹妹,名唤陆容。”
赵二有些感慨:“陆姑娘方才还说我是好人,您才是真正的好人,放眼望这天下有几个能对丫鬟做到如此。姑娘放心,此事我赵二绝对给您办的漂漂亮亮,不留一点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