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片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风声静止,热气无痕。
“我当然不能怎么办。不过是大家道不同,最终各走各的路。”元慎露出轻笑:“但你想过没,江大人真的能靠自己独善其身吗?”
江秋趴在桌上的身子往后一收,柳眉微蹙:“那就离那些纷争远一些,半点都不沾。”
“身在局中,早就糊了一身淤泥。”元慎不慌不忙地说:
“他已经站得太高了,早就是那众矢之的,前路皇帝架着刀,后路权臣正拔着剑纷纷等他倒下。”
“若有一天他真守不住,另辟蹊径都未尝不可。”
另辟蹊径?
这大逆不道的话,他都能面不改色的讲出来?!
江秋没了任何玩笑的心思,“你是认真的?”
“如果可以,谁想走上那一步?”元慎搁下手中的瓷杯,凝视她:“但你自己也说过了,万一呢?他如今生不由己,甚至路往哪走都不是他决定的,而是看涪陵里的那些人……想把他往哪推。”
“直路走不通,万事不由心,只能逆流而上了。”
江秋脑子里有闷雷炸响。
她手脚冰凉,思绪堵塞,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懵。
人家穿越的剧情,都是生在位高权重,扼杀谋反的反派。
到她这穿越,就变成???
元慎含着笑,他无所顾忌的暴露着缺点,又不着痕迹的将她诱进自己的圈里。
“以后的路啊,艰难险阻,危险重重。”他对江秋轻声说:
“万一真有一天出了什么意外,我至少能保全你的性命。你这么怕死,这个条件够优厚吧。”
江秋面有菜色,板着脸不说话。
三言两语,主动权又跑回到了他的手上。
哎,江秋啊江秋!
你前世二十几年的大米全都白吃了啊!
连个十几岁的小孩都斗不过。
元慎吃饱喝足,站起来侧目看她。
那密帘般的眼睫微微遮目,微挑的眼尾将万物都敛了进去。
他嗓音略含挑衅,学着她说话:“江秋,现在发现是笼中之鸟后,怎么办呢?还想不想被我拉拢?”
江秋:“……”
这人这么斤斤计较。
不过……初级保命指南,第二步:以下克上,锁死大腿。
管他上还下,反正大腿现在确定是咱自家的!
算是勉强成功了吧……
***
自从两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达成统一战线后,两人顺便默契的扯掉自己面上虚伪的面皮,从各个方面较量,把对方往死里折腾。
“元启明!”江秋每日都要手脚哆嗦一回。
她连着几日下来,好不容易适应了扎马步,这小子就脑洞大开,竟然往她胳膊和腿上绑沙袋。
好家伙!
她可是个姑娘啊!
这是要把她往金刚芭比练吗?
别说古代,这就是搁现代,都没男的敢要她吧!
她扎够马步,扔了沙袋,疾步到元慎跟前,挡住他的去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重新谈谈。”
元慎别过脸:“我单方面否决。”
江秋踮着脚,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行掰正:“我否决你的否决。”
他拧着眉宇一副打结的表情:“提议。”
江秋:“沙袋。”
元慎:“否。”
江秋:“我否……”
话还没说完,冷风猛然呼起,元慎已经不耐烦地一掌拍过来了。
江秋侧身避过,她手里没有练习用的毛竹,五指并拢化成手刀,直接对着他脖子削了过去。
元慎的反应快她一步,在指尖即将抵着他喉结时,人已经后退一寸,反手就钳制住了她出击的手。
他挑着眉,说:“反应不错啊,这几天没有白挨揍。”
江秋“嘁”了一声,用力抓住他,借着力气,纵身后仰,跃到了他身后,另一只手去勾他的喉咙。
结果还没碰到他,就被先发制人,让他逮住了空隙,一掌震了出去。
江秋真实实在在滚了两圈,脚底才有力气抓稳地面,单膝跪住了。
草(一种植物)
她撑地而起,拍掉身上的灰尘:“你知不知道怜香惜玉?”
元慎好整以暇地看她:“香在哪?玉在哪?”
江秋一声冷笑,忽然大步上前,扶手一撑,将他抵到了门廊边上。
她使得劲有些大,悬在廊上的竹帘子都颤了颤。
“现在闻到没?”江秋桀骜得明眸凝视着他,笑容越发邪气,轻声问:“香吗?”
小姑娘青涩又不失精美的面庞此刻实在耀眼极了,她像是直接把阳光撕下来,批在自己的身上,灼着他人的眼球,将身边的一切都狠狠压下去。
“你!”元慎没了平日的镇定自若,滚动喉咙,满眼羞愤。
江秋调戏的意兴阑珊:“我什么?把我推开啊~”
他激动得指尖颤抖。
江秋故意说出来后,推开反而不像话。
不推开更不像话!
元慎除了干瞪眼,做什么都不对,眼尾又红了。
江秋:“……”
凶是真的凶。
脾气是真的臭。
撩也是真的不经撩。
“哎,算了!不折腾你了。”江秋松手,拍了拍灰,心里一阵报复的暗爽。
“我今天约了个人,有点事情,跟你告个假,下午再来找你练啊!”
她见元慎站在那里毫无反应,得寸进尺,打完招呼,转身就走。
可才走两步,一阵劲风就从后面袭来!
江秋歪头一躲,白皙的手骤然抓向她的胳膊。
她抬手去挡,可元慎这次没有放水,那爆发力也强得惊人,直接挡住了她想溜出去的路。
江秋被迫跟他缠斗,但她还没成气候,那点小把戏,在元慎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下不了几个回合,就被逼退回亭子里。
江秋被他堵在石桌上,她仰面撑着身体,上面是轻易拿捏住她的男人,下面是石桌又能冻得人发抖。
那张脸一下子凑那么近,她额角都沁出了汗。
“偷袭人有意思吗?”江秋急了。
元慎含笑说:“你刚才这么偷袭我的时候,你不是还挺高兴的?”
“你一个男人怎么气量那么小!跟个姑娘似的计较!”
“非也。”元慎学着她,捏住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这叫礼尚往来。”
江秋气得眼眶都红了。
元慎指腹摩挲着她脸庞,眸子一暗:“既然你总是学不会分寸,总得让你知道越了分寸的后果。”
“后果?”江秋气笑了,反而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脸贴了上来。
擦着他耳朵,说:“什么后果?”
元慎身体一僵,桃花眸刹时遮上一层朦胧。
江秋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这次占着距离近的便宜,终于亲眼见识到了他耳朵是怎么蹿红的了!
她趁着对方呆滞的两秒,赶紧把人一脚踹开,拔腿就跑。
前脚逃出院子,后脚里面传来一声咬牙切齿地冷喝:
“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