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念云阁。
刚上任兵部尚书没多久的楚连峰和御史大夫徐有才在书房议事。
“有才,你说摄政王为何非娶小兮不可?”
“当初我答应云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和云儿也希望我们唯一的女儿,也能遇到那个只娶她一人的良人。”
“我已多次向王爷暗示,可王爷似乎决心已定,闭口不谈此事,叫我如何是好?”
楚连峰在案几的旁边走来走去。
“连峰兄,你莫急。”徐有才坐在案几旁边的红木椅上。
“你对小兮的疼爱众人皆知,我也是看着小兮长大的,我对她一生的幸福岂能不顾?”
“据我观察,王爷对小兮不是一般的好,我看小兮不会嫁错人。”
“可小兮嫁过去是妾,上面还压着东宫那位狐狸的爪子。小兮自幼被我宠在手心,根本不会这些勾心斗角,不要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楚连峰连连叹息。
“我量她也不敢!”
“先皇遗旨,责令摄政王司徒叔田和丞相司徒洵候辅佐新皇,太后慧雅娘娘管理后宫。”
“如今朝堂之上分成两势,司徒叔田和太后一派,司徒洵候和二王爷司徒恭一派。”
“两派的人脉在朝中都有布局,朝堂上下的局势错综复杂。”
“再加上,南边有边疆蛮夷不断攻打我北冥国,东边有东離国对皇室虎视眈眈。”
“如今新皇登基不久,各方面的局势都不稳定,太后是个聪明人,她断不会这么快就卸磨杀驴的。”
“她之所以让昭阳嫁过去,一来是巩固她和司徒叔田的关系,二来也是为了监视摄政王。”
“从后宫佳丽爬到顶的女人,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将信任二字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的。”
徐有才分析地头头是道,楚连峰心里的焦虑也褪去了不少。
“有才,你也知道的,小兮的身世特殊,这么多年我都拼死保护着这个秘密。”
“可如今这形势,总觉得越来越脱离我的掌控了,而且,我有预感,我很快和会无能为力了。”
“当年的事情只有你知,我知,你我不说,又怎会有第三人知道?”
“小兮嫁过去,对她来说,摄政王府还正是个能保护她的地方。”
“朝野上下,除了司徒叔田,还真找不出第二人有这个能力保护她的。”
楚连峰听了徐有才这话,也表示赞同。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如此了。希望小兮嫁过去,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足矣!”
“连峰兄,勿担心,一定会的,不是还有你我二人吗?”
“谢谢有才兄!”楚连峰拿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徐有才一杯,自己一干而尽。
“有才兄,还有个事,最近边塞传来消息,说他们准备再次出击,这次带兵的是闭关多年的骁勇将军庞金贵。”
“庞金贵?若真是此人带队,那就麻烦了。”
“有才,我想请命带兵去边塞。想当年,就是这个庞金贵,害死了慕容太师,害死了云儿,这个仇我非亲自报不可!”
“连峰,我自当力荐你去!”
“不过,明日就是小兮大婚,一切还是等大婚过后再说。”
“那是自然,小兮出嫁肯定是最大的事情。等安顿好小兮,我也就能安心上路,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楚连峰和徐有才一个碰杯,两人同时一干而尽。
第二天,五更不到,楚灵兮就被一大群人拉了起来。
一通从上到下的梳洗、打扮。还有个宫里来的荣嬷嬷,不停地在旁边教楚灵兮大婚礼仪,她说一遍还叫楚灵兮背一遍。
楚灵兮本来就没睡醒,昏昏沉沉,好几次差点睡着,被荣嬷嬷给弄醒了继续,苦不堪言。
待未时一到,楚灵兮就被请上了王爷府上的轿子,一阵吹锣打鼓,楚灵兮还没怎么和楚连峰好好告别,就被抬走了。
楚连峰站在门口,注视着楚灵兮远去的轿子,良久良久。
他感觉这好像一场梦!
这个梦好短好短,似乎他的小兮昨天才刚学会说话,才刚学会走路,今天就嫁出去了。
他心中有千万个不舍,他心中有千万句话对他的小兮说,但话到嘴边,却都化成了一句,
“小兮,嫁过去要好好地过日子,要让自己开心哦!”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马车从临安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路旁铺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秋风卷着花香熏得她头直晕,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
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侍卫,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
“王妃,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笺条。”楚灵兮一个人坐在轿子里,打开刚刚出发前白墨递给她的一张条子。
上面是司徒叔田的笔迹,写道
“我愿血溅河山,求你一生无恙。许我心愿得偿,予你十里红妆!
我愿青丝成雪,求你一念相思。许我一世迷离,予你箜篌唱罢!”
这司徒叔田,还有空写这个,一人一份的?
楚灵兮不经意地摇了摇头,将笺条塞入袖中。
申时,楚灵兮的娇子就到了摄政王府的正门。
“小姐”采荷轻轻地对楚灵兮说。
“王爷说让您从正门进,和昭阳郡主一起进门!”
“这个不太和规矩吧。”楚灵兮问。
她不想这么招摇,她是来做妾的,妾就该有妾的样。
这么目空一切,一下就树敌太多,以后还怎么低调地溜走啊?
不过,司徒叔田似乎没有给楚灵兮决定的时间,容隐遵从吉时,不一会儿,就指引两位新娘同时进了门。
看楚灵兮!
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上身内穿红娟衫,外套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霞帔,肩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再看赵昭阳!
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两个新娘被带到客厅,一同与司徒叔田拜堂。
楚灵兮在右,赵昭阳在左。
得知这也是司徒叔田自己想出来的,楚灵兮真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哪有大婚之日正妻和妾同时拜堂的道理。
自古以来,宠妾灭妻都是天理难容啊。
真不知道司徒叔田怎么想的,这让楚灵兮情何以堪?
今后在摄政王府如何自处?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假妾呀,怎么这么难?
头痛,楚灵兮想想都头痛。
随便应付了下,就被送入了洞房。
临走前,司徒叔田又塞了张笺条给楚灵兮。
“阿兮,等我,我会早点过来的。”
楚灵兮心里一个咯噔,
“过来干嘛?说好假假的,演那么认真干啥。”
不过,人太多,走太急,司徒叔田没有听见这句话。
待房里无人,楚灵兮打开了笺条,上面还是司徒叔田的笔迹,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昔日欢,今夜恋,美人何处,在心上,亦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