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负领悟到血刀刀法的第四层境界“兵不血刃”之后,站立在令狐冲身前久久未动。
“兵不血刃”本是西域一位高僧以仁心而创,为的是使血刀刀法这门杀人刀法能够将杀意升华,不沾血腥,少造杀孽。
而李不负此时以自身的刀意替代掉血刀刀法中的刀意后,不知不觉就提升到了这最后的一重境界。
李不负的刀意似若风雪交加,寒霜侵袭
而血刀刀法本身的刀意则是“以杀见血”!
若李不负用了自己心中凝聚的刀意来驾驭血刀刀法,便可不再“见血”,此即所谓“兵不血刃”!
这也正是指向武学宗师境的一条明路。
正气堂中。
令狐冲长剑被斩,手中只余短短的一截剑柄,亦是呆了片刻,大惊失色。
而旁边观战的剑宗成不忧立刻走出,说道:“胜负已分,这一场是剑宗获胜,气宗败了!”
华山派众弟子纷纷悲哀叹息。
岳灵珊很气急地说道:“他用的分明就是刀法!根本不是剑法,这怎么能算”
而就在此时,原本木立不动的李不负突然不知怎么的,竟好像是没有站稳,自己往前跌了半步。
一跌之下,却正好将腹部对准了令狐冲手中的那一把剑柄!
令狐冲猛然一惊,连忙回手而收,撤开两步。
而这时,李不负身躯微摇,已又站稳下来。
他对着令狐冲拱手道:“令狐师侄剑法非凡,方才险些用断剑刺穿我的小腹,幸好令狐师侄及时收手。这一战是我输了。”
令狐冲顿时瞪大了眼,手足无措,纵以他的聪明机智,此时也不该要怎么回答才好。
旁人更是全都看傻了眼,不明白为何李不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岳不群和丁勉心知是李不负摆明了要让气宗获胜,但对于他的做法,也是语滞话止,不好圆说。
众人都愣了半晌。
成不忧第一个叫道:“岂有此理?!这怎么可能是算气宗胜?”
丛不弃也怒道:“胡说!李师弟,你明明赢了,怎么会故意认输?”
李不负淡淡道:“这是我自己比的武,我自己连输赢都分不清楚吗?我都认输了,你们何必强争?”
“你你疯了么?”
丛不弃惊怒道:“你一定是故意的!你肯定是刚刚与岳不群窜通好了,故意演一场戏输给气宗,太无耻,太卑鄙了!”
剑宗的人就算再笨,这时也该醒悟过来了。
成不忧大声说道:“不行,这一场不能算数!”
岳不群与丁勉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李不负已说道:“好,这一场不算也无妨的。”
“那请剑宗的二位再遣一人出战,与和令狐师侄比过剑法吧。”
李不负说着,就回到了座位上,安然入坐。
他闭起双眼,老神在在,也不知在回味些什么。
而成不忧与丛不弃互视一眼,望向对方。
成不忧二人当然知道自己的剑法远不及李不负,更不可能像令狐冲一样和李不负过上五十几招。
但是他们已然认定,方才令狐冲之所以能和李不负打过五十多招,恐怕是李不负故意演戏所致的。
否则很难解释得通,李不负刀法中的破绽怎会处处都让令狐冲发现?
所以成不忧觉得如果真打实斗的话,自己对付区区一个华山派二代弟子,应当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剑宗成不忧,替剑宗接下第二战!”
他站出身来,抱剑行礼,特地强调了“第二战”三个字。
岳不群未及答话,宁中则先道:“冲儿,你还可与他一战么?”
令狐冲道:“禀师娘,徒儿还有力一战,只是我的剑身已断”
宁中则弯眉一横,抬手掷剑,将自己的宝剑掷向令狐冲,道:“接住!”
令狐冲伸手接过宁中则的剑,大喜道:“多谢师娘!”
成不忧冷哼一声,道:“你准备好了么?”
令狐冲嘻嘻地笑了笑,反问道:“你准备好输了么?”
成不忧被小辈弟子如此轻视,不禁大怒。
他话不多讲,立时攻出四剑,势如疾箭,带动风声,分别攻向令狐冲的双肩与左右腰。
这是他在山下进攻李不负所用的剑式,也正是他平生最熟练的绝技之一。
令狐冲目光一紧,手上剑尖微微一动,竟对四剑不管不顾,而是以攻代守,朝着成不忧的面门横扫而去!
这一剑出剑的方位极佳,竟是正好隐隐克制住这一式剑法!
成不忧见状惊慌不定,连忙回剑格挡!
“铿”的一声,他挡住令狐冲的这一剑,而令狐冲的下一剑已又直直刺出!
成不忧变幻身形,只得被逼退开去。
而令狐冲一剑接着一剑,不断地递去,不断地进攻,剑法之间如行云流水,毫无所滞。
同样也是每一剑都攻在成不忧剑法的破绽之中。
待及攻到第十四剑的时候,剑便已指在成不忧的咽喉上了。
全场更加鸦雀无声。
令狐冲击败成不忧,实在比李不负以刀斩断令狐冲长剑时更令众人感到惊异。
丁勉干笑两声道:“想不到岳先生倒是教出了一位好徒弟。”
岳不群其实也并不知晓令狐冲怎会突地变得厉害起来的,这比令狐冲在回雁楼上展露出的实力又不知强过多少了。
岳不群只回答道:“看来我气宗还是胜过剑宗的!三位,你们可服输了吗?”
成不忧又急又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丁勉,丁勉眼神一动,笑着走去,对他说道:“莫急,剑宗虽暂时输了两场,但我们后面自会还有安排的。”
丁勉认为剑宗还大有可利用之处,于是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先行安抚住了剑宗的成不忧等人。
一阵商议过后。
成不忧与丛不弃便将封不平抬起,灰溜溜地往山下走去了。
上山而来的一行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弟子本也要跟着离去,岳不群却开口挽留,道:“三派同道不妨在我华山上小住一晌,我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丁勉自然还要询问清楚李不负和岳不群的盘算,于是答道:“岳先生有意相邀,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什么恭敬?什么聪明啊?”
“说到聪明,可没人比咱们更聪明了!”
“”
就在这时,门外突地冲进来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说话甚是大声。
“哈哈,正是因为咱们聪明,所以他们才要对我们恭敬啊!”
“对对对,他们本是在说我们聪明!你居然连这道理都不明白吗?”
“什么叫我不明白?明明是我最先明白的!”
“你既然明白,你又怎会去问?”
“”
众人只听声音,觉得恐怕又有十七、八位宾客进场,但两眼看去,原来却只有六人。
李不负坐在椅中,本还在思悟刀法,突然听到这六人声音,也不由睁开了眼看去。
见得这六个怪人,身材不高,相貌极丑,而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像是六胞亲生弟兄。
六人争争吵吵进了正气堂,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形一动,居然一人一边抱起令狐冲的手脚,飞快地将他的身躯抬起,往堂外冲去。
他们身法极快,只一眨眼,便出了正气堂,托着令狐冲下山疾行而去。
“我们打赌赢了,要来帮小尼姑来寻令狐冲!”
“等见完了小尼姑,令狐冲自然还会送回来的!”
六人中有人开口,遥遥叫道。
“我们还要将他送回来?他自己难道不会走么?”
“他自己会走,那为何我们现在不让他自己走?”
“你笨吗?现在若让他自己走,他便跑了!”
“让他跑起来,岂不是我们就可以更快到小尼姑的面前?”
“他不是往前跑,而是往回跑!”
“啊,那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跑?”
“”
这六人你一嘴,我一舌,已朝着山下而去。
李不负身形一掠,率先冲出了正气堂,道:“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