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醉倒了。
一个这样神秘而美丽的女人居然醉倒了,就醉倒在李不负面前。
她的右腿是露在外面的,左肩的衣襟也微微敞开。
她的肌肤雪白而无暇,腿上连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找不出来,这是一具完美的躯体。从脸到肩膀,从肩膀到腿,没有一处不完美。
她的脚也是赤裸着的。
她的双足不大也不恰到好处,光滑、白皙、精致、美丽而诱人。
当因梦斜躺在地上时,这一件宽大的白色衣裳已有些盖不住她。
而且李不负可以确信,因梦身上只有这么一件衣裳。
这件白色的衣服下面,就没有什么其余的遮掩了。
李不负盯着因梦看了半天,他从来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在雪山的时候,他不碰水笙,是因为他对水笙那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不太感兴趣而在小公子诱惑他的时候,他又觉得小公子的勾引不过是一种陷阱,他当然也不会上当。
他还曾遇见过的哥舒冰、阿碧等少女,他都只把她们当作妹妹一样看待罢了。
他曾见识过的美人已不算少,但令他真正动心的确实不多。
但因梦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因梦和他曾遇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太一样。
李不负对因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站着思考了很久,然后慢慢将因梦托起,抱到了里屋的床上,替她盖上被褥后,就又转身出去了。
风铃没有再响。
李不负躺在廊前,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心思飞起,仿佛已到了星空之间。
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早上,因梦又起来,打开门,看见依旧躺在地上的李不负。
她问:“你昨夜在这里睡了一夜?”
李不负道:“是。”
因梦道:“你什么都没有做吗?”
李不负道:“我在等你做。”
因梦道:“等我做?等我做什么?”
李不负道:“等你做早饭。我实在有些饿了。”
因梦没有笑。
在她看来,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她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你是个柳下惠。”
李不负道:“我不是。我想就算是柳下惠遇到你,也一定很难把持得住。”
因梦道:“但你却把持住了。”
李不负道:“因为你那时候已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因梦拢了拢发丝,双目微微闪光,奇异地问道:“哦?”
这也许是自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没有吸引力。
李不负道:“你明明很神秘,很高贵,你身上的那种让人想要触碰,却又不敢靠近的气质才是你最吸引人的地方。”
“可惜当你烂醉如泥之后,那种气质便荡然无存。你那时完全可以任我摆布,但这样却失去最大的意思了。”
因梦听到这番话,居然笑了。她这一次笑是一种从内心中发出来的笑,那画面宛如荒漠中开出的一朵莲花。
她说道:“想不到你很懂女人。”
李不负道:“我不懂,我不是神仙。我只是个男人,怎么敢说懂女人?”
因梦道:“你知道你不懂女人,就凭这一点,你已比其他的绝大多数男人都强。”
李不负叹道:“所以你救的是我,而不是其他男人。”
因梦淡淡道:“但是我敢打赌,你绝对猜不到我接下来会去做什么。”
李不负老实地答道:“我猜不到。”
因梦道:“我会去帮你摆平所有追杀你的人。从大内禁卫,到刑部执事,还有黑道高手。”
李不负看了她很久,终于道:“你不必去的。”
因梦道:“我正要去。”
李不负道:“你用什么去摆平他们?”
因梦不答,反而突然道:“你知不知道昨夜我喝的那种酒?”
李不负道:“那三坛酒都是三十年以上的陈年美酿,至于那一小瓶烈酒,我的确瞧不出那是什么东西。”
因梦道:“那是铁汁。”
李不负道:“铁汁?”
因梦道:“它几乎都不能算作是一种酒,而是一种迷药,酒量再好的人喝下几杯之后,都会丧失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变成一摊烂肉。”
李不负皱起眉头,问道:“这是迷药?”
因梦摇头:“可是那种酒却又偏偏真的是酒,就好像千锤百炼、可以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一样,它的本质依旧是铁。”
“而最妙的是,那种酒的名字就叫做铁汁。它的后劲比任何酒都要大,大得多!”
因梦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冷静,显然已经完全清醒。
李不负道:“它既不是迷药,所以纵然十分精通毒药的高手,也很难防备住,是不是?”
因梦道:“尝过一次的人就能有所防范。比如说我,比如说他。”
李不负没有问“他是谁”,而是道:“这种酒我简直闻所未闻,想必一定很珍稀。”
因梦道:“不是很珍稀。是非常珍稀,一滴难求,全天下恐怕也只有那么一小瓶了。”
“我若连这种酒都能弄得到,还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到的?”
因梦跃身上了汗血马,朝着远方奔去,渐渐没入荒漠中。
她最后只留下一句话:“你在这里等我,我在九月十五之前会回来的。”
太阳是一点一点下沉的,月亮也是一点一点变圆的。
李不负在这十天里,不停地打磨淬炼刀法,他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他要及时地抓住灵感,将与姜断弦的那一战中用出的刀法彻底巩固。
他每天都去荒漠里练刀,一直到日落才会回来。
他已有些爱上看这荒漠中的日落。
因为他总觉得,他那一刀,与日落时的气氛是很相像的。
日暮时分,一抹光影的变幻、一道燃尽的火焰、一个孤独的旅人,最后融合成了一刀。
李不负决定就给这一刀起名叫作“日暮”。
当这一天,他练完刀法,要慢慢走回白色小屋时,他忽然在路上停住。
若他没有算错,今天已经是九月十五。
黄昏了,太阳慢慢落下地平线,辽远的荒漠被染成一片血红。
风用力地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起,在广阔的天,沉厚的地中间,好似只剩下李不负一人,一种说不出的寂寥之感油然而生。
日落之后是月升。
李不负一直站着,等到月亮升起。
月是圆月。
因梦却没有回来。
她去哪里了?
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在这一天圆月之夜,李不负竟没有等到因梦,却等来了另外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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