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之前就接到了高重山的警告,仔细看仔细观察,不要说话。期间他几次想开口,但都接到了三叔的眼神警告,干脆就当自己是个哑巴。
他实在忍不住,跑去三叔边上,“不是今天付尾款吗?怎么不赶紧让正主付钱,反而跟这些人闲扯。”
三叔忍不住曲起手指,在他头顶敲了两下,“给你一句忠告。”
“您说。”
“以后重山让你干嘛,你就干嘛,遇事不决,就问问重山。”指望他自己活明白,怕是难了。
很快阿姨的老公就和儿子带着一辆货车过来,有工人把家具搬上车,会直接拖去油漆厂排队喷漆。
小两口叽叽咕咕一阵,儿子就说要刷奶黄色,老俩口虽然更喜欢红色,但看儿子这么坚持,也只好点头,“反正是你们的东西,你们自己喜欢就好。”
货车带走眼镜男和小俩口,只有阿姨留下来陪着同事们。当然,家具抬上车之前,也将尾款给他们结了。
阿姨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打趣问他们,“怎么样,便宜也有好货吧。”
之前还有同事说他怕是上当受骗,为了省几个工钱,找个乡下来的木匠,到时候做的不好,可不光是工钱的事,木料也跟着毁了。现在一看,竟是比城里几个出名的木匠做的活还好,特别是样子还好看。
“是,该你的运气。”
这几个同事,围着家具看了这么久,当然不是因为无聊。多少是要添置些东西,比如说餐桌,沙发,还有想打书架书桌的。
其中一个被众星捧月捧在当中的,原来是准备搬新家,想打一整套的家具。意思是除了家具,还有床和餐桌沙发,书桌等等,全部都要换成新的。
这可是大生意,光这一套,就得他们两个月的忙活,别说还有几个阿姨零星的小件。
高重山没有先谈钱的事,而是给他们画图,家具什么样,书架什么样,书桌什么样。先定样子,带了尺寸的记下尺寸,没带尺寸的,还得约着时间上门去量。
特别是全屋家具的,更得去量。
“有件事,不知道仓库还能不能住下去。”高重山看向阿姨。
其实他是极想把这间仓库租下来的,前几天还问过来送食物的阿姨。但仓库归单位所有,根本不存在出租的可能。比方说吧,理论上旁边的仓库里,货物堆不下了,就得往他们这间仓库里堆放。
但问题是,从建立之初,这间仓库就一直没堆过货物,仓库建造的时候,就打了提前量,这间轻易用不上,甚至还成了备用宿舍。可就是用不上,也不能出租,个人更没有这个权力。
高重山当时听了,还挺失望,以为自己很快就得搬家。阿姨倒是说,不用急着搬,当时他便想阿姨是有什么变通的法子,如今带了这么多人过来,他立刻就会了意。
这会儿也是故意说出来,总得过个明路不是。
阿姨果然笑了,“傻小子,你就好好住着吧,有人来问,你就说给财政局的李科长家打家具呢,我看看谁敢赶你。”
被众星捧月的女人矜持的一笑,“瞧你这张嘴哟,好好的话被你说的跟仗势欺人似的。人家老师傅从山里下来做个工容易吗?力所能及的单位给人民群众解决一点实际困难,这不是应该的吗?”
阿姨的手指尖怼到高重山的肩膀上,笑道:“听到了吧,还不赶紧谢谢李科长。”
高重山一叠连声的道谢,没什么人跟三叔说话,因为三叔自己说了,当年遇到过RB人的炮/弹/轰/炸,耳朵不灵了,说话得怼到耳边才听得到,有什么跟他徒弟说,他只保证把活干好。
花了几天时间,去一一量尺寸,定款式,然后单独谈好价格,约好交货时间。这些全部做完,他估计得四个月,跟客户当然要再打一点余量,也就是到新年左右,才能交货。
而这笔生意的预计收入,是七百块。
接完这个大单,高重山开始分上一单的钱。
直接递了一百块给三叔,不是拉着三叔下山给他打掩护,他就是说破大天,也没人会给他活做。
三叔直接就板了脸,“你要是这么做,咱们俩家的交情可就绝了。”
“别扯那些,我本来以为自己下山就是来动动口的,结果连这点事都没费。还白白得了个机会给大娃子练手,爷俩吃喝全免,家里的活你爹娘还接了。”
三叔根本就没打算要钱,一分钱都不要。
高重山想了想,“叔,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在山下就是一个整体,缺了您我没法揽活,缺了我,没人干活。少了远山没有跑腿搭手的,缺了谁咱们都讨不了生活。”
这话是对的,光高重山一个人,再能干他也接不了这些活计。
“钱肯定得开,您不接,咱们就商量个您能接的法子。”
三叔眼睛一亮,“重山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说了。”
就怕您不开口,高重山自然是请三叔开口。
三叔把自己的大孙子往前一推,“让大娃子拜你当师傅,以后我就任你差使。”
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养不大这个孩子,老二一家完全不能指望,自己这个身子骨也不好说是怎么回事。就怕半道撒手,这孩子可怎么办,每想一回,三叔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愁啊,村里人人都穷,谁都指望不上。
但现在,让他看到了希望,他看得出高重山是个有本事的人,大娃子要是跟着他当徒弟,以后一定错不了。他也不指望别的,大娃子能个糊口的手艺,好好长大就是大恩德。
高重山哭笑不得,收大娃子当徒弟是迟早的事,没想到三叔会当成条件提出来。
“这样,大娃子这个徒弟我收,只要我有生意,您一个月拿五十。这钱不是白给您的,家里做做饭,指点一下李远山,还得当牌面让那些客户满意,也不轻松。”
推来推去,三叔松了口,“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来了。”
李远山在旁边嘿嘿的笑,他没凑到跟前,因为他知道学徒是没有钱拿的。这些日子吃的饱,还能学手艺,他已经很满足了。
高重山抽出二十块,“这是远山的,每个月都有这么多,但现在不给你,你要用钱来找我,不用钱我就给你存上。过几年,该买房子也好,娶媳妇也好,都得花钱。”
大家都当买房子是口误,农村人买什么房子,回家盖房子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