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在山上待了一天，然后全家人一起下山。高银山也背上书包去县城，准备开学的时候，直接坐车去镇上。

三叔听到消息也积极带着大孙子一起走，他说自己只要和大孙子在一起，在哪儿都是过年。

“别嫌我说实话，在县城吃现成的，比我自己做可舒服多了。”

大家伙哈哈笑起来，李桂花直接道：“那就一起走，人多热闹。”

李远山和小喜，高重山让他们过了十五再去，他可没那么苛刻，非要让人跟他一样。很多人在外头辛苦一年，就指望过年这几天在家歇一歇，跟家人相处，跟朋友喝喝酒，吹吹牛。

“我是说真的，我们提早下山是因为房子的事，还有货在仓库里，老叫庆贺一个人守着也不好，并不是非要去干什么。你们过了十五再下山，完全来得及。”

一路急赶慢赶到了县城，仓库的院子里，散了一地的竹子，庆贺正在对着竹子使劲。练习临走的时候，高重山教给他的基本功。

看到庆贺的一瞬间，所有人都默默松了口气。

“大哥，大爷，大娘，三叔，你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庆贺一脸惊喜。

“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再说今年有得忙，干脆早点过来准备。”高重山看了一台灶台，“王进给你送了吃的没有。”

“送了，我自己啥也没做，光吃他送的了。”庆贺抓抓头皮，主要是王进送的伙食味道好，比他煮出来的强多了。有好吃的，谁还想吃难吃的。

看到一切正常，高重山开始收拾东西，去送年礼。王进家是一定要去的，往年送点烟酒，今年加上了自己家做的香肠腊肉。

“你们这种可不叫腊肉，应该叫熏肉，城里根本吃不着。”王进妈很高兴，熏肉是山上的特产，专门搭一间屋子，挂满了香肠和肉，然后用微火一点点熏出来的。带有一种特殊的烟熏味儿，切成块煨汤，那味道真是绝了。

“是嘛，阿姨见多识广，我自己都不知道。”高家以前几乎不做，甚至村里做这些的都少，不是不喜欢吃，只是因为穷。

今年当然是不一样了，补偿性的，一次做了很多。

高重山前世其实也吃的很少，因为在家的时候，家里穷很少做。后来离家不久，把家人都接出去，城里没有条件搭专门的屋子熏制。再加上他这个人嘛，也不怎么讲究吃喝，这方面真没注意过。

这会儿听王进妈说起，才知道烟熏肉和烟熏香肠，真正算得上是山里的特产。

“阿姨喜欢吃，明年让家里再多做一点。”高重山说道。

“这东西可贵呢，你赚钱也不容易，明年让王进买肉，你们帮着做一下就好。”王进妈是真的很喜欢吃这种烟熏肉，迫不及待的定下明年的事。

高重山也不争，反正他是不会真让王进去买肉的。

留在王家喝了顿酒，王家父母也在张罗王进的婚事。而且王进妈已经替儿子想好了出路，“让他跟着舅舅做几年，把该摸的门道摸清楚。我这里可是问清楚了，客运站到下头镇上的客车，内部人是可以承包的。到时候，你就回来承包一条线路。”

王进妈在县城的客运站工作，这个源头来自王进的外公，也是当时典型的家庭结构。一入单位定终生，从此子女都安排。

但到了王进这一辈，进单位就难了。得王进妈退休，王进才能顶班。但王进妈觉得儿子顶班拿新人工资，自己放弃这么多年攒下的高工资，去拿退休工资，不划算。所以才把儿子送去市里，跟着舅舅学开车。

能在市里开一辈子车是最好的，如果实在不行，就回县城客运站，大不了她退休让儿子顶班就是。还可以在退休之前，把承包路线的定下来，然后退休了给儿子当售票员陪车。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高重山敬了阿姨一杯。

王进当然是不愿意回县城，但也没拒绝她妈的说的话。他愿意信高重山的，攒下钱才是底气，到时候想做什么，也有谈判的资本。

有些人动不动跟父母反着来，问题是自己连自立都做不到，拿着父母的零花钱，又不想听父母安排，肯定会有冲突。

王进送高重山出门，两人聊到诈骗犯，王进道：“那个人可能是放弃了，我一直没啥事，乘客里也没有长成那个特征的人。”

“派出所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我舅舅打听过，说是他们交待出一个据点，但过去一看，早就人去楼空，房东都重新招了租，什么线索都没有。”

真放弃了是最好，高重山只能叮嘱，“小心无大错，只要没抓住人，你还是小心些。售票员呢，能不能找个男的。”

王进的车上，也有一个售票员，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是客运站里某个职工的老婆。

“不好换。”主要是里头有人情，容易得罪人。

“没事的，他一个人留在这儿还能救人不成。”王进这么说，高重山想想也有道理，诈骗犯都是外地人，而且全国四处流窜，另外三个被抓，他怕是早跑了。

见过王进，又去了五金店的阿姨家里，送了一挂香肠一刀熏肉。

阿姨死活都不收，高重山有些奇怪道：“自己家做的一点东西，又不算什么？”

“唉，小伙子，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年后仓库那边的事会怎么样？你要是能找着地方，就早点找，省得到时候慌了手脚。”

“原来是这样，谢谢大姐提醒，东西您一定收下，这又不是房租，让我住就送东西，不让我住就不送，只是感谢大姐的照顾。”

高重山硬是放下东西，出门的时候很庆幸，如果不来这一趟，等事到临头，他一时上哪儿找地方。

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被人叫住，“高重山，你没回去过年啊。”

“刘胜莉，怎么是你啊，回来过年啊。”

女大十八变，以前短发的刘胜莉，如今扎着小辫，穿着掐腰的红色棉服，戴着一双花袖套，手里拎着一袋子烟花晃荡着。

看着老同学，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