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山的重山家具店很快又要招人，除了程进九的亲戚，又多了两个本地人。都是一批人里挑出来的，能吃苦有天赋，性格不偏激。

随着板材家具的风行，越来越多人选择来这里进货，板材的生意也越发好起来。

程进九也在外地发展了不少的客户，甚至谈好了包车，一周发一车到指定的地方，到了再分给当地的客户。

他的几个哥哥，还有家里的妹子都被他带入行，负责店里生意的，陪他押车的，开拓市场的，俨然一个分工明确的小公司。

高重山开始有意识的让老爹参与管理，怎么发货怎么给工厂汇款，又怎么看帐本。

村长又下山了，问他还收不收人。一问之下，竹家具的生意已经黄了。

“这么快？”高重山很惊讶，虽说他早知道这门生意不会长久，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没得做吧。

“你不知道，我刚从程进九那边过来，人家跟我说了掏心窝子里的话。这做生意啊，真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之前的生意，虽然竞争激烈，但做的人大体都维持着一个基本的默契。就是售价不能降的太离谱，一旦打起价格战，这事就没完没了，最后谁都赚不到钱。

如果一个地方的市场竞争太激烈，程进九宁愿开发新市场，也不愿意降价出售。

但是那俩人，为了卖货，动不动就削价竞争。

“他们一边压乡亲的价，一边自己降价搞坏市场行情，搞得现在许多人家见没有利润，都不做了。只有几家特别困难的，又有足够的人手，才一直做着。这几个月，市场越来越不景气，他们也做不下去了。”

村长就是想不通，明明高重山做的时候，怎么看都是一帆风顺，程进九做的辛苦，但也赚得多。轮到他们村里的人，好容易开拓出市场，却弄成这样。

人和人真的就有这么大的不同吗？

现在想来想去，还是打工最靠谱，这俩人在外头闯过了，心也野了，联系了村长的侄子，坐火车南下了。村里人经过这么一折腾，多多少少知道了，外头的事不是想当然的，生意也不是嘴一张一合，这里头啊，有窍门。

“我能厚着脸皮来介绍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绝对老实本份，从来没在村里跟他们混过，更没私下说过嘴。”那些私下说过嘴的，村长可不敢说情，他还要这张老脸呢。

正好手里头的本村人李远山和小喜去了市里开店，高重山问了问，确实是村里有名的本份人家。

于是点了头，“那就来吧，不过留不留得下，得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这是肯定的，师傅带徒弟，都明白，没人敢犯混。”村长担了保，改天便叫他们自己下山来找高重山。

“如今村里人都明白，以前是被人骗了，才会相信那些鬼话，到底都是乡亲，别生份了。”大半年时间，高家人几乎没有回过村，很多人都猜测，是不是他们不准备回来了。

“怎么会呢，过年的时候，我们肯定得回去。”高重山送走村长，接到了小喜的电话。

“高哥，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从声音里都能听出小喜有些慌。

“什么情况，你仔细说。”

从他们装修开始，就有街面上的人过来骚扰，但他们俩都是小年轻，根本不怕这些，碰撞了几回，对方没占到什么便宜。毕竟在闹市，看得出对方也收敛着，没有派太多人。

后来他们的门面开张，生意越来越好，李远山专门请了安装工人，甚至还有搬运工，自发的在他们店门口等生意。

这些人又开始了，最近的一次要不是有搬运工报信，他们提前锁了门，怕是不得善了。

“报警没有？”

“没有。”

小喜不敢，哪怕现在胆子比之前大得多了，多数时候还能撑得住场面。但让他面对警察，还是怯场。

况且他们互相推搡几下互喷几句脏话，本来就是小意思，警察恐怕都懒得浪费口水批评教育。

“背后是什么人，打听过吗？”

“是雄哥。”他们店需要搬运工，需要安装工，这些都是当地生活艰难的人，或是和他们一样来市里讨生活的人，只是来的比他们早，所以知道的也多。

更何况，雄哥这人在市里的名声很大。不是明面上的名声，而是隐藏在暗地里的，属于黑色角落的那种名声。

“原来是他。”高重山明白了，当初这个门面就是留给他的。没想到被自己截了胡。他就算再懒得针对普通人，恐怕也咽不下这口气。

高重山赶到市里，这么大的事，他必须亲自过来。否则放出的第一个班子，就被人封了门，队伍还怎么带，他未来的计划还怎么继续。

去的时候，家具店里正常营业着，李远山正在跟客户介绍。客户说自己没钱，李远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憨憨的一笑，一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结果客户被他逗乐了，直接说要给他一个优惠价才买得起。

高重山手心都攥出一把汗，好险。他刚才还以为李远山会说，没钱来看什么家具。

没耽误他做生意，径直去了后头，小喜在院子里做工。见着高重山，赶紧扔了工具过来。

“先别说别的，远山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到底是自己的生意，终于开窍了。”

“可拉倒吧。”小喜赶紧表功。

店铺刚开的时候，李远山时不时蹦出几句隔应人的话而不自知，最后客户走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他吧，他还不信。”小喜气呼呼道：“以前就说过他，不过那个时候，他又不用接待客人，也没谁跟他较真。现在可不行，要是不改，这生意还怎么做。我可是说了，你灰溜溜回去不怕，可别带累我的名声。”

高重山哈哈大笑，“然后呢，你是怎么把他给掰过来的。”

小喜说起这事，那是眉飞色舞，原来，他模仿李远山的口气，怼了他整整三天。李远山一开口就怼上去，怼得他火冒三丈，终于明白自己以前说话有多讨厌。

明白了就改，没有改不掉的事。

“我跟他约定了，逮着他乱说话一次，罚款五块。这钱算我的奖金，跟工资一起发。”短短半个月，罚了六十多块。李远山也终于开始认认真真学说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就用小喜教他的，抓着头发憨笑。

“为什么非得抓头发。”高重山有个疑问。

“因为他抓头发的样子最丑。”捉弄人最大的快感，就是和人分享的时候，比如说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