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山正在参加一个招商会议，他将家具城之前的规划稍微改了一下，除了一楼超市还增加了一个四楼的家电城，这两样都需要招商。

五楼的美食街电玩城和电影院，他这是这么规划的，电影院和电玩城自己经营，美食街直接对接下岗职工再就业，算是半帮扶的性质。

超市和家电城如今在中国都算是新鲜事物，当然，不是没有，是比较少。

“位置虽然偏远了些，但正因为这样，可以重新规划，无论是层高还是布局，都是老旧建筑比不上的。况且，我们在没有开通公交线路之前，会运营班车，接送客户来回。”

姜书记在工厂开会，有人抱怨高重山为什么宁愿调几个年轻人过去，也不愿意他们过去负责家具城的事。

“海城的家具城，属于高重山，跟凌云家具厂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凭什么啊。”

“就凭人家没用凌云家具厂的地，也没用凌云家具厂的钱。”凌云家具厂还得出一大笔租金，才能占据一个楼层。

“什么，不是说家具城只卖凌云家具厂的家具吗？”众人惊呆了，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我们能独占一个楼层，已经是占便宜的事。也不用太过担心，另一个楼层主营真皮布艺以及厨卫柜，和我们算是相互补充。”

“听说，重山家具厂推出了厨柜和浴室柜的品牌，看样子也有一席之地了。”

众人议论纷纷，同时暗骂一句闰局长不当人，同时怀着希望，“那省城的家具城，是不是等一段时间还能建。”

“等吧。”姜书记笑了笑，只要闰局长在位，高重山绝不会动工。

海城的家具城有多风光，闰局长的脸上就有多挂不住。

大福匆匆赶到海城，签定了租赁合同，用于展示重山家具和重山厨柜重山浴柜。

“市里的板材厂做了升级，专门出了一款适用于厨房和卫生间的板材。”大福说道。

“可惜了省城的板材厂。”高重山和大福同时可惜。

盯了很久的省城板材厂，同样属于闰局长的下属单位，他们改制时严防死守，直接将高重山以及和他相关的人完全排除在外，可以说是精准打击。

“是啊，齐厂长也可惜的很，听说已经准备辞职。”大福说道。

“我跟他说好了，让他先来帮我几年，以后我会帮他创业。”高重山当然不会放弃这么个人才，虽然这前的合作想法泡汤，但换一种方式，也一样可以合作。

“那感情好。”大福说话间有些言不由衷。

“跟重山家具厂没关系，主要是家具城的一摊事。”高重山顺手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被看破了心事的大福，摸着头傻笑。

王进也将业务拓展到海城，他是打定主意，高重山的家具城开到哪儿，他就将业务拓展到哪儿，反正跟着他走就对了。王建设留在省城管那一摊，他自己到海城从头组建分部。

在这个年代招聘工人相当容易，而且全是受过训练，有组织有纪律的工人。就连王进都觉得可惜，“好多人，练了十几年的手艺，说下岗就下岗，前头全白练了。”

可他们也只能发发牢骚，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们当中跳的最欢的就数宋鸣，经过长达半年的研究和培训，宋鸣终于开始行动。

“对方就这么赔钱了？”高重山觉得十分魔幻，不是说当初的打假斗士，是经历了很艰难的开局，数次官司，甚至报纸的报道讨论，还上报到主管部门大领导那儿，最终才赢了官司，拿到赔偿吗？

“你也不看看宋鸣是干什么的。”王进一笑，高重山便明白了，可是明白之后，更担心了。

人家这不是拿他当打假的，是拿他当社会了吧。

不过他现在真没精力管宋鸣，两个家具厂加一个家具城，忙得他都快疯掉了。

王进还把穆光带了过来，说是穆师傅交待的，他跟宋鸣学点功夫行，但做事还是跟着高重山更放心。反正不管打杂还是跑腿，端茶倒水也行。

“得了，留下吧，会开车吗？”高重山一脚把他踹去学车，先当个司机再说。

“看看家具城定的规矩，本来就偏，再定这么大的规矩，谁肯来，我看啊，他这个家具城十成十得黄。”秘书拿着最新的消息，到闰局长这里显摆。

闰局长听了，心情果然大好，“这个高重山，说他年轻气盛目光短浅还不服气，这么苛刻的条件还想开家具城，我看啊，他是白忙一场。”

海城的广告打的辅天盖地，家具城取名魔方城，意喻里头吃喝玩乐购物美食一应俱全，还列出招商条件。所有品牌都须得每年出示自己在有关部门取得的质量合格证书，并且悬挂接收监督。魔方城有权随时抽样检测，不合格者当即取消租约赶出魔方城。

很多人都在看高重山的笑话，这样的条件还想招商？

“去，必须得去。海城的销售渠道是我们必须争取的，但不一定非得是魔方城。不过现在，非魔方城不可了，不然消费者还以为我们的产品不合格，不敢入驻。”

商家的反应是被将了一军，有人是非去不可，也有人心怀不满，有心联合大家一起抵制。但一打听，高重山名下凌云家具和凌霄家具门就占了一层，剩下一层还有重山家具，重山厨柜和浴柜，如果他们不去，人家一样能开张。

“那就换个做法。”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灵活。

很快，程进九就拿着质量检验合格证，以及全套合法的手续，来求租。

高重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此时一见，颇有恍然隔世之感。而程进九依然是哈着腰，一脸的笑意，仿佛两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龃龉一般。

“天长地久，好名字。”程进九的家具厂叫天长地久，跟高重山心心念念的那家省里的板材厂，达成合作。

“一般一般，取个好意头而已。”

“欢迎，先提前预祝程老板生意兴隆。”

出乎所有人预料，没有刁难，没有找任何理由拒绝程进九，而是按规矩办事，很快让他办好手续。

回到酒店，好几个人围过来，“真的没说什么？”

“我早说过，你们把他看得太低了。”程进九对高重山无疑非常了解，虽然他自己名下有家具厂，但既然他愿意对其他家具厂开放销售渠道，并且定出规矩，就不会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如果他连一个小小的程进九都容不下，又哪里配得上今天的一切。被逼来的程进九，看着这些人的面色各异，不由得心中暗爽。

这种感觉，好像自己仍然站在高重山那一边，嘲笑着对面失算的人。

“程老板，你得搞清楚自己站在哪一边。”

程进九脸色一沉，“我说的你们不信，还找我干嘛。”

一甩手回自己的房间，重重往沙发上一窝，将头埋成掌心之间。

他不后悔，但是，心里却空落落的，这种感受，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更没法诉诸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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