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既还在寺里,就莫再因还俗之事提前懈怠,方丈这次罚你一天一夜,也是为了警醒其他师弟们...”
禅房内。
小狐狸耳朵抖动,对系统道:“我关爱反派弟弟的机会来了嗷!”
屋外紧接着响起一道离去的脚步声。
片刻后,依旧站在禅房外的少年转身,推开屋门,眸光瞥向榻下。
小狐狸从枕头上扑向他,还没开始撒娇,就被他提起了后颈。
梵净将它捞进怀里,走向禅院后门。
第四次被他驱赶的白萝,“......”
她被小反派放到门外后,转身见门被锁上,立刻跃上墙,小爪子轻轻踩在青黑瓦片上,悄悄跟随他所去的方向。
旧佛堂。
布满枯藤的黄墙斑驳,院门被推开,累积的浮尘便飘洒在阳光下。
少年一身宽大袈裟将身形勾勒得越发清瘦颀长,他走入佛堂,取过案上的经书,缓步迈向佛像前的软垫,屈膝跪下。
梵净背影挺直,松懒的长眸睁开,翻开手中经书,沉声念了两三行字。
看似思过的态度端正,却神色恹恹,清浅的诵经声如带着轻嘲的低语。
念完几页。
他望佛,倏然淡淡嗤笑。
少年身上的佛气、眉宇间积累的温润禅意几乎在刹那间破碎,于佛前缭绕的青烟中他微敛眸,莫名多了几分桀骜。
秀挺鼻梁下,殷红的唇扯出笑意。
无端妖治。
“他是狐狸精,还是我是狐狸精?”在窗棂外暗中观察的小狐狸不禁嘟囔。
她抬头望了眼天色,转身跑回洞府。
再次回到佛堂时。
暮色已至。
穹灵昏暗而红,佛堂内也一片晦暗,寒瑟的风刮起,让狐心中泛起冷意。
见梵净依旧跪于佛前,乖巧中非要走出自己的叛逆个性。
白萝感叹这只小反派稚嫩期短,她还是趁早将能骗的满足度骗光!
从窗口跳下,轻盈身影来到佛堂外。
她小爪子刚踏入门,就被正对自己的佛像给震慑,头脑中响起嗡鸣,身体如被狠狠撞击般倒下,胸口处泛起刺痛。
虽然旧佛堂中的佛像小,香火气不浓,但她妖体硬要闯入,还是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系统:“这是本世界的固有设定,目前没有道具可以辅助宿主。”
“......”小狐狸趴在地上,重重吸气。
想到少年独自静跪,他一个人又爱自言自语,时不时略带稚气地中二,保不准平静外表下,内心已经血淋淋、哭唧唧。
“若强行进入,我不会死叭?”
系统:“不会,你虽是妖,但此刻妖力羸弱,加上心无邪念,佛气对你的压迫仅是让你维持身体上的疼痛,并不会伤到魂魄。”
小狐狸蹲在门口思忖良久。
见暮色渐沉,她于凉风中紧咬牙关,伏下脑袋冲进佛堂门中的狭小缝隙。
门被撞开,在沉寂中发出突兀声响。
梵净回头。
见那团娇小白影向自己扑来,却于半米高的空中坠落在地,发出柔软可怜的呜咽。
它澄澈眸中顿时泛起水雾,少顷,站立起颤颤巍巍的四肢,向他走来。
伸出洁白的爪子,踏上他右侧的另一只软垫时,它身体却宛如被覆上千斤重,疲惫无力地拖着自己,瘫软地趴在垫上。
梵净蹙起眉,心莫名地被一股力量所桎梏,那东西像带刺般,密密麻麻戳破他心口。
他垂眸。
茫然眸光落在小白狐身上,见趴成一滩的它似乎在隐隐发颤,他呼吸不自觉微窒。
伸出表面肌肤覆着青色脉络的掌骨,他于不受控中倾身,下颌落于小白狐的脑袋上方,安抚起像是病了的它。
“可是在山上乱咬了什么,中毒了?”
“呜...”
它从嘴里艰难发出声音,不似平常的软糯,可怜到发哑。
梵净此刻不由地希望它能说话。
他丢下另一只手中的经书,双手轻柔抱起它,让它平躺于自己怀中,指尖并拢,用指腹揉了揉它微鼓的肚子。
正想瞧它的难受可有减轻,就在它满是细软茸毛的下巴处,注意到有一截青草。
他指尖拈起青草,移至鼻尖轻嗅,只是山间常见的野草,端详后也未察觉异样。
倏尔想起前夜...
它为了吃肉对他撒娇讨好,幼小又懒的它,估计在遇到他之前,生它的母狐狸还未教会它如何捕猎与警惕人。
所以一在他身上讨到吃的,它就把他当成了母狐狸,才会这般爱亲近他?
十三岁的梵净想通后,虽觉得可笑,但双手依旧把小狐狸搂紧。
见它在安抚下停止呜咽,睁开湿漉漉的双眼望着自己,他心中疼痛莫名再次泛滥。
思虑片刻,他旋即起身。
抱着它走向寺里会医术的老和尚那儿。
才踏出佛堂不久,怀中的小白狐却开始又挠又咬,如恢复了活力般,软糯直叫。
梵净略带疑惑与关切地盯着它,向来极少与师兄弟说话的他,轻启薄唇。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回禅房陪你入睡...”
“故意装的病?”
“嘤...”
少年见小狐狸憨态,摇头,“也罢,像你这么笨的狐狸,怎会如此?”
......
那夜之后,梵净因思过途中擅自回禅房,又被方丈罚了十日。
每日夜里,佛堂的门都敞开着。
月色清晖下。
小白狐在软垫上蜷缩起身体,寒瑟秋风拂过,还好它满身的长毛尚可耐寒。
它于惺忪中时而睁开眼,望向佛堂。
佛堂内,小和尚也总是与她同时回眸,用黑白分明的凤眸注视它。
从最初遇到它时的诧异,到如今他似乎逐渐习惯它的存在,最后一次赶走它时,也已经是第一次被罚之前的事。
思过完。
小白狐彻底住在了他的禅房,它看起来是蠢,有些时候却过分通人性。
让梵净觉得,它不太像动物...
......
十几日后。
暮秋的夜里,梵净脱下袈裟。
洗漱后与往日一样,看了眼那只熟睡的小白狐,便上榻扯过衾被,闭目休息。
禅房内熄了烛火。
漆静中。
他将要入睡时,忽闻耳边传来清甜绵软的话音,“我什么时候才能化形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