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月蹙了蹙眉头,没有答他这话,心中默默暗道。
这人是有毛病吧?
明知道她对过往屈辱避讳不提,他还故意提起,果然,喜欢在别人伤口撒盐这个臭德性怕是到死都无法改了。
虽然不知道这尊大佛来这小破庙所为何事?但想了想,小心应付着准是没错的。
“彭总教训的是,是我忘本了。”
话一出,对面正揉着太阳穴的大佛手一顿,直起身子看向她。
这时,邵明月才发现大佛满脸倦容,浓眉深邃的眼睛下方,即使隔着镜框也能看到青淤。
想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大佛懒洋洋朝她招了招手,很不客气道:“来给我按按太阳穴,好久没体验了,想念得不行。”
说完,也不管她是什么反应,继续躺了回去,闭目养神等待着。
邵明月僵在原地没动,脸色有些发白,一言不发。
等了片刻没等到那双期待已久充满力道的手,彭以羡霎时从沙发上弹起,满脸阴鸷,冷笑着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直接提脚跨过茶几来到邵明月跟前。
邵明月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夺门而逃。
只是手刚一拉上门把,就被他一把从身后重重压在手背上,力道之大到瞬间让那扇门坚固如磐石。
紧随其后,鼻间充斥着她叫不上来名字的香水,彭以羡讥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每句话伴随着灼人的热气,将她耳垂烧个精红。
“都是老相识了,现在才讲烈女贞操会不会晚了些……毕竟该看的,该摸的,早就……”
“彭以羡,你混蛋!无耻!”
邵明月羞愤欲绝,用力挣扎,恨不得和身后紧挨着她的身体的禽兽拼了。
“行了,不是来看你撒泼的,我是来给你送晋升通知书的。”
说完,萦绕在她鼻间的香味散去大半,人也重获自由。
这下,邵明月也装不下去了。
双眼冒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烧死。
“我们的交易早就结束了,你现在什么意思?”
那些不堪回首的屈辱像一把架在她头上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所以这些年,她过得颤颤惊惊,害怕哪日就被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处刑。
她已经在极力避开眼前这人了,殊不知这人像阴魂不散的恶鬼,在她以为一切快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又开始出现在她直径不远处,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让她想忘却不敢忘,只能自欺欺人哄骗自己“没事的”。
“是啊,早就结束了,以为我对你还念念不忘吗?可笑,你还没那么大的魅力。”
话音落下,一叠文件似的东西砸在脸上,邵明月惊疑不定在掉落之前抓住,缓缓打了开来。
彭以羡的声音适时继续响起:“不过是顺道带过来而已,一个小小子公司总经理也值得高兴,真是愚不可见。”
看着醒目的黑体,邵明月隐隐有些想要泪目,对他讥讽置耳不闻,沉浸在难以言明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殊不知,那人却看不得她一丝好过。
在穿上外套准备要离开之际,还要给她心上压上千斤重的石头。
那人说:“那个男人不适合你,重新换一个。”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不适合你就适合了吗?
只可惜,他不给她机会问出这句话就拉开门离开了。
年轻时犯下的错误,不是一句简单冲动就能带过的,而是要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夜夜辗转反侧,悔恨当初。
是怎么来到嘉良的她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已经时隔许久。虽说现在也不算老,但回头看去时,时间已带走不少珍贵的东西。
只恍惚记得自己之所以能进入嘉良,是因为恩师力荐,再加上嘉良一个行政部门老总是恩师的爱徒,如此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进入的。
不然,就凭她那所三流专科学校,怕是下辈子也无法进入嘉良。
嘉良在常市是龙头企业,建立时间已经超过三代人,业务囊括地产,酒店,超市,服装等等众多行业。
几乎每个常市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无法离开嘉良,孩子出生时的医院,成长喝的奶粉,儿童时期的幼儿园,小学乃至大学,都属于嘉良。
甚至是寿终正寝的殡葬仪式还是在嘉良旗下的丧葬厅举行……常市人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嘉良从出生就开始陪伴你到人生结束。
所以,能进入嘉良是多么了不起的一件事啊。
而她去的还不是嘉良旗下子公司,去的还是总部。如此光宗耀祖的事,自然是让妈妈高兴到烧香拜佛的地步。
恩师是一位年迈的老妇人,孤苦无依半辈子没结过婚。在学校时,她时常帮忙打扫卫生,因此结下善缘。
所以来临近毕业时,恩师一生未向谁开过口,却为了报答她热心,为了她能有个好前途,向曾经教授过的一位学生开了口,她也因此顺理成章进入了嘉良。
只是,时过境迁,要是恩师还健在的话,知道她混成如今模样,怕是悔不当初吧。
初入嘉良的她提心吊胆,做事小心翼翼,生怕犯一丝错误被赶走。
所以在新进那批实习生里,很快因为话少,活做得漂亮渐渐被大家关注,再加上性格腼腆,来者不拒,很快成为办公室加班常客。
如此一来,每日都累得像打仗,那时的她却乐此不疲,即使深夜回家累到不想洗漱倒头就睡的地步也开心不已。
终究是那位师兄看不下去,出面帮她了一次,然后私底下告诫她别傻里傻气,要学会看眼色行事。
之后,手里的活少了许多,也虚心接受师兄教导,开始跟着别人行事,看别人怎么说怎么做,然后慢慢从中悟出一些门道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师,师兄就因为能力出众被外派到其他地方为嘉良开疆拓土去了。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没人护着,她举步异常艰难,直接被发配到杂事众多,费力不讨好的行政部去,也开始了噩梦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