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碎片落了满地,每走一步都有吱吱的尖细声音响起。
阮开宇手上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慌乱中退了两步摔倒在地,老迈的身体显得和枯枝一样脆弱。
又是一大片惊呼,扛着摄影机、收声杆和灯光的工作人员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汪勋又惊又喜,他虽然被陆星纬吓了一大跳,却还是招呼工作人员继续拍。
只见陈述和陆星纬缠斗在一起,陆星纬手上那块带血的玻璃碎片在空中挥舞,很是吓人。
终于,陈述死死握住陆星纬的手腕,在窗台上一敲,把那块碎玻璃敲了下来。
陆星纬眼看打不过陈述,突然用力挣扎开来,撞向门口的人群。
“哦!哦!”
惊呼声中,陆星纬从人群中撞了出去,奔向楼梯。
正在走廊里的邱倩和夏昀连忙避开,脸上都吓得惨白。
陈述向外看了一眼,扶起阮开宇,查看了他的伤势。
阮开宇摔得不轻,但嘴唇颤抖了一下,还是说道:“陈述你快去追他”
发生了这样的事,汪勋却很兴奋,他知道今天晚上的镜头拍到的画面足够让这个节目再吸引一波热度。
他也希望陈述能马上追上去,继续和陆星纬发生冲突。
但汪勋知道陈述做事有分寸,也不太敢命令陈述,于是赶紧让两个保安去拦陆星纬。
一个保安顺着楼梯追了下去,另一个坐电梯一直下到一楼大厅。
陈述不急着追,先让人给阮开宇处理伤口,又交代邱倩和夏昀到休息室先休息。
他自己则是和汪勋带了几个工作人员坐电梯下到强山大厦一楼。
大厅里,一名保安气喘喘说道:“陆星纬他跑出去了”
陈述点点头,走出强山大厦,向右拐,不停地往前走。
走到十字路口,只见另一名保安正站在那里挠头。
陈述早就打开了陆星纬的画面,也没犹豫,直接就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汪勋追着他的脚步问道:“你知道他往哪边跑了?”
“嗯。”
汪勋连忙招呼后面的摄像跟上。
陈述脚步不停,穿过一条大街,忽然皱了皱眉,奔跑起来。
和强山大厦隔着两个街区,有一个城中村。
大路上摆着成片的宵夜摊子,喝着酒的男人吆喝着。
转角处一间破落的小门店透着粉红色的光亮。旁边的招牌上只剩下“成用品”三个字,中间的“人”字已经不亮了。
拐过大路,一排排的房子低矮破旧,小巷里黑臭味从下水沟里溢出来,有老鼠啃食着地上的呕吐物,听到脚步声,又瞬间窜进房子下的破洞里。
一间破屋里,马兴发赌了一晚上,把刚发的工资输了个精光。
“他娘的,老三你再借我一点吧?”
“上次的还没还我,要是再不还,别怪老子翻脸。”外号老三的男人说着,随手把赢的钱拨到身前。
被周围人奚落了几句,马兴发掐灭手里的烟,提着酒瓶骂骂咧咧地出来,在巷子里随意走着。
拐过两条巷子,他回到家。
说是家,只是一居室,主要是摆着张脏兮兮的床,床边,破衣服堆得如山一样高。
他十三岁的儿子马旺正坐在床上,捧着一本课本放在膝盖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
马兴发进了屋,翻了好一会,翻出半瓶劣质白酒,往嘴里灌着。
“死小子,你爸回来也不叫一声。”
他拿衣服甩在马旺脸上。
马旺抬起头,绷着一张脸,问道:“车票买了吗?”
“没有。”
“钱”
提到钱字,马兴发借着酒劲就恼火起来,不由分说,拎起马旺的衣领,“啪”地就摔了一巴掌。
“死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钱!老子打死你才快活。”
马旺也不哭,也不说话,挣开马兴发的手,转身就向外面跑。
他早习惯了父亲发疯,只打算找个避风又亮堂的地方呆一晚上。
马兴发见儿子又跑了,还一副瞧不起自己的倔强表情,火气更上来,追出去就是一脚踹上去。
“狗崽子,你瞧不起你老子是吧?!”
马旺摔在地上。
马兴发又是两脚踹过去。
“死女人跑了,老子养你容易吗?钱?你以为老子不想赚钱?手气不好我容易吗?”
马旺一声不吭,就抱着头缩在地上任他打。
马兴发打了一会,自己却先哭起来,伸手去扶儿子
忽然,从巷子里冲出一个人影,对着马兴发的脸就是一拳。
马兴发挨了一下,转头看去,借着屋里的灯看到是一个中年男人,脸色暴戾得吓人。
“你他娘谁啊?!”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又是一拳击在他脸上,把他打得白沫直流。
马兴发本来想还手,对方却狠得厉害,挨了拳头也不躲,就只是狠狠地揍他。
“嘭!嘭”
一下下的皮肉碰撞,马兴发疼得要死,接着被对方捉着脑袋撞在墙上,头上一热,有血流下来。
“别打了,流血了再打我要死了”他捂着头哭嚎道。
那中年男人停了手。
马兴发趴在地上没了起来的力气,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要打救护电话。
才来得及划开屏幕,一只脚踩在他手上。
马兴发抬头看去,见那中年男人从屋里拿了个酒瓶。
“别”
“哐!”
酒瓶重重砸在马兴发头上,接着,中年男人提起酒瓶,用破口重重扎下去。
“不要!”
马旺大叫一声,整个人扑了上去。
孩子的身体扑到前面,中年男人没有停手,眼中迸出怒意。
“懦夫。”他冷笑着,是在讥讽马旺。
酒瓶快刺到马旺后脖颈时,一双手倏然伸出来,握住中年男人的手
“可以了。”陈述微微喘着气,说道:“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又是你,让开!”
“你不是陆星纬的话,你叫什么名字?”陈述又问道,同时死死握住他的手。
“刘晟。”
看着陆星纬从口中吐出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名字,陈述觉得一阵怪异。
这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两个人了。
忽然,自称刘晟的人表情一松,晃了晃头,喃喃道:“我怎么在这里?”
陈述松了口气,问道:“陆星纬,你醒了?”
“陈述?”陆星纬迷迷乎乎问道。
陈述点点头,手才松开,陆星纬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得意,手里的酒瓶再次向马旺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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