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感到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现在乐园组织的新主所在的会是一个防守严密的堡垒之类的地方,比宋史的庄园更加豪华。
但裴水长领着他穿过一个郊区,最后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前。
抬头看去,上面写着“阳光福利院”几个字。
是很老旧的泡沫板做出来的字,上面红色的漆都已经驳落,笔划也掉了不少。
“这福利院已经有五十多年了。”裴水长叹了一口气。
走进院子,看不到人,冷冷清清的。
这里已经放荒废了很久的样子,只有院里还有一片小小的菜地,上面种的菜也没人收,焉巴巴的。
裴水长领着陈述一直进到后面的一间屋子里,看到了床上躺着一个老人。
说这人老,应该只有五十多年,许多人在这个年纪还生龙活虎,但这个老人却已经没了多少生气。
“你来了。”老人开口道,眼里带着些洞察的眼神,道:“我叫温峦仁,我没用蚕盒,你可以用机芯来观测我。”
“别假仁假义了,你们杀了人,锁住了机芯。”
“是吗?这些人啊”温峦仁叹息一声,“我老了,快死了,人心散了,大家都不听我的了。”
“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温峦仁随口应道。
陈述道:“你是乐园的新主吗?”
“是。”温峦仁道:“坐吧,我们说说话。”
陈述没有坐下。
温峦仁道:“同样是能掌握机芯的人,你和老家伙差别很大。从这一点上说,我一开始并不认为你是适合的新主人选。”
“我不会给你们当什么新主”
“年轻人,不必急,听我说。”
温峦仁翻了个身,仰面躺在那,似乎回忆着什么。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我7岁那年,我认识了一个人,那年他也才刚18岁,他对我很好,变着法的逗我开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那人就是老家伙?”
“是,他叫沈嘉,我叫他沈大哥,别人叫他老家伙。其实一直也不老,反而长得娃娃脸,但后来就喜欢别人叫他老家伙而已。他很开朗,心胸广阔,不管谁得罪他,他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开口就是说些好笑的话,有他在的地方,气氛永远不会低沉下来。沈大哥当时在福利院里免费帮忙,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每次都会带来好吃的,到了晚上围坐在那边讲故事。他不像你啊,沉闷。”
陈述道:“我不是来听你批评我的。”
“但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温峦仁道:“机芯的所有者,要有更好的性情,有仁心,你可明白?”
“我不是你的下属,不需要你来教我。”
温峦仁摇了摇头,有些苦笑道:“我希望能把乐园交给你,看来是一厢情愿了?”
“嗯。”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郑舒的。”温峦仁道:“她母亲帮着钟琪毁了我和沈大哥一辈的心血,我们构建的那个详和美妙的乐园,被她们毁了”
“但郑舒与这些事没有关系,夏昀更是无辜。”
“我追查了郑舒这么久,知道那丫头心眼坏得很。你以为她是把机芯给你,她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我不信你。”
陈述皱了皱眉,目光向窗外看去,只见外面很一片静谧,茂密的树枝上有麻雀飞来飞去,远远的还有蝉鸣声传来。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本以为乐园是个很可怕的组织,但自己就这样一步一步追到这里,温峦仁就这么放弃了?
温峦仁咳了两声,又道:“我这辈子,最怀念的还是最开始构建乐园的那段时间。沈大哥告诉我,只要能帮助别人快乐他就会越来越厉害。我很努力地帮他,关照别人。终于,我们以这个福利院为基底,建起了一个天堂般的存在。
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我们离开了这里,沈大哥买下了一座岛屿,仿佛世外之邦。但最开始的那种温情也不见了。他可以让人纵情享乐来获得能力再往后啊,他变化越来越大。”
温峦仁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陈述,道:“你觉得我是坏人吧?”
“我不知道,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
“我这辈子做过无数好事,从认识沈大哥开始,我每天都在帮助别人。如果说这事情有所谓的功德,我说我的功德能立地成佛都还是谦虚的。”
这句话陈述是相信的。
他从温峦仁的话里已经大概了解了乐园的前因后果。
那位老家伙沈嘉,曾经拥用系统,最开始获得快乐值的方式就是在这个福利院里,这里有许多不开心的孩子,包括温峦仁。
沈嘉也通过快乐值一步一步强大起来,二十多年时间,陈述大概能想像到他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而温峦仁做过很多很多好事,来帮助沈嘉获取快乐值,这肯定不是虚话。
也许他做过的好事,比一万人十万人加起来都多
“但你也胡乱杀了很多人。”陈述说道。
温峦仁并不否认,道:“我帮助过上万人,杀了几十人,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不需要我来评论。”
“也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沈大哥后来做得不对,他让乐园的人发家致富,纵情享受。但却不想想世上别的人要因为这样失去很多机会。我希望用我的方法来做,像一开始那样,帮助痛苦的人。
可惜,我没有机芯。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沈大哥的助手所以,如果你愿意,我是可以再帮助你的,我手上有沈大哥留下的数不清的财富,力量,人脉。这些,都能成为你的助力,你可以开创一个更伟大的事业,前提是郑舒必须死。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你能答应吗?”
“不答应。”
“你还不肯信我?”
“不信。”
“有一天机芯会被她利用,许多人会因此遭殃。”温峦仁道:“要我放过郑舒也可以,你把机芯交出来,或者,我连你一起杀掉。”
他只是一个躺在闲上的看起来很虚弱的老人,屋里也只有一个裴水长,两人都不是陈述的对手,但说出这句话,却带着强大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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