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觉得枕头没有平日舒适,闭着眼睛去调整,可是摸到枕头的形状觉得不对,睁开惺忪的睡眼,却正看见面前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陆潇想了半晌想不明白,酒劲儿上来也睡过去,琉璃胡乱摸他被压麻了的胳膊,他也醒过来睁开眼睛,就见琉璃瞪着一双大眼盯着他,反把陆潇吓了一跳,醒过神尴尬地指指自己的手臂。
琉璃发现那形状不对的枕头,竟然是陆潇手臂,立刻不好了,腾地一下坐起来,因为起得太急,受伤的手臂被碰到,疼得她一阵晕眩,顾不得形象地呲牙咧嘴。
陆潇急忙起来看她如何了,自己酸麻的手臂竟忘了。
“是……怎么回事?”琉璃看看周围,是在她的暖阁,木木不在,她隐约记得喝得有点晕,是木木带她回来,之后好像还跟她说了话,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陆潇?难道自己前一世的心还没死,居然借酒要乱性,对陆潇做了什么?
琉璃想到这儿,猛地摇头,不会不会,前世自己对他一直觊觎着,也没做出禽兽的事儿,重活一次难道还按捺不住了?
陆潇见她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一会儿心虚地啃指甲,一会儿摇头的,唇角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没什么事,你喝多了做梦……好像很冷。”陆潇把琉璃拖着他袍袖的事都略过,免得她尴尬。
“我很冷,和你……在这里有什么关系么?”琉璃问得心虚,完全不记得怎么就这样的,不敢保证是不是自己伸了咸猪手,毕竟抛开性子不说,对面这张脸还是她曾经喜欢了一辈子的。
“你……好像很难过……”陆潇看着琉璃,想起她悲伤的样子,心中仍然是酸楚的,那样的悲伤只在她的父母去世时,在琉璃脸上出现过,也只有那时,陆潇对她是不反感甚至想要护着的。
琉璃有点懵,隐隐想起一件事,难道喝了酒,不知不觉想到那件事?
琉璃不知道,她不只是想起,还说出来。
琉璃突然转成沉默,周身散发着孤寂和落寞。
整理一下衣裙上的褶皱,琉璃穿鞋下榻。
头还晕着,看看时辰,还未到子时,木木大概也在和小丫头们守岁祈福,这时陆潇也下榻,走去茶水间提了壶泡茶。
给自己和琉璃都倒了热茶,二人坐下来慢慢饮,谁也没说话。
“你是梦到了什么,那么伤心?”陆潇还是打破沉默。
“没什么,不记得了,就算记得又能如何,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好的坏的都回不来,而此时我能坐在这里,已是老天赏的,还有什么不知足。”
琉璃说话没有了平日的伶俐狡黠,声音低沉而迟缓,一字一句不像是说给陆潇听,倒像是在说服自己。
陆潇沉默半晌,听着滴漏的声音,他也不知如何开口问,那个问题太突兀了,他还是无法接受,需要给自己些时间再来寻找答案。
房外响起密集的噼噼啪啪的爆竹声,除夕过去,新年到了。
这还是陆潇第一次陪着琉璃守岁,前世的求而不得,却在她不想要了时悉数送到她面前,说来真是嘲讽。
“恭喜你又长了一岁。”陆潇说道。
“你竟然忘了,年纪大的人最讨厌什么么?”琉璃斜眼看陆潇,一副嫌弃的样子。
“你怎么算年纪大的人?”陆潇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面相不是,芯子呢?”几十年攒下的就只有这份阅历了。
“你不说有谁会知道你换了芯子?不如洒脱些就做回从前的自己。”陆潇不以为然地笑笑。
琉璃大眼睛转了好几圈:说得有些道理。
守岁后小丫头们兴高采烈地来给小姐和姑爷贺新年,又得了赏赐,木木才伺候着琉璃安歇,而琉璃的手臂好了,陆潇自然也宿到琉璃房中他又被杜老爷子赶回来了。
“真是委屈你,那时在沈府成亲,原来是有人乐见你与我分房,不然怎会从来无人知晓,如今在这里你就不得自由了。”
琉璃想起从前的事,有些了悟,靠在床头,抱着双膝苦笑。
“这怎算得委屈……毕竟是你救我回来,不然我就算熬过那次受伤,怕是也熬不过那场雪灾。”
陆潇听琉璃这样说话,心里不是滋味,前世的误会至少有他一半的错,少年意气固执偏激,因那一次重创便心生戒备,对谁都不再信任,何尝不是无意中伤了琉璃?
他的感谢只是给她一个名分而已,却误了她一生。
所以这一世,就放过彼此,各自欢喜吧。
听陆潇说得诚恳,并没有嘲讽的意思,琉璃也放下心,若是前世陆潇可不会这样豁达,即便不说什么,也是嗤之以鼻:假情假意。
二人躺在床上,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琉璃想起枕着陆潇的手臂,他起身时那只手臂明显僵硬,必然是麻木了,他却只顾着问琉璃的伤,又想象那日大雪背着她在雪地里匍匐前行的样子,心中不由叹息:陆潇从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对她无意才有了前世的负心薄情。
陆潇却是没有了别扭抵触,见琉璃又将被子隔在中间,心中竟然有些不喜:一早他还要重新叠整齐,太麻烦。
是的,就是如此,他并不是嫌这被子碍事。
两人背对着躺下,却都没睡着,听着彼此的呼吸,还有对方身上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竟然第一次觉得亲切安心。
初二是回门的日子,按理说琉璃算招的赘婿,不必回门,可她的情况十分特殊,沈府怎么说也算是娘家,所以初二这日还是被杜老爷赶着去沈府。
车停在二门,琉璃和陆潇下车,沈义安与冯焕章迎在门里。
花厅上,沈流星因为新年被免了禁足,此时穿了一身青莲色浮桃花的素女装,正在为面色阴沉的徐氏捶肩,旁边坐着笑容满面的沈润卿,他身后站着眼里只有琉璃的杜姨娘,沈浏阳坐在徐氏旁边的锦凳上,脸上浮着浅笑看琉璃,方氏坐在她下首,逗弄着怀中的儿子,抬头向琉璃含笑点头。
琉璃点头示意,便同陆潇一起向堂上施礼:“琉璃和夫君给父亲母亲贺岁,惟愿盛世平安,福寿绵长。”
“三小姐这句祈愿,就怕我这做嫡母的当不起啊。”还没等琉璃向兄姐们致贺,徐氏却开了口。
徐氏的声音给温暖的花厅送进一缕凉意。
重生之庶女琉璃